国土名片】贵州财经大学文学院|张金锋:中国古代士人的良知传统和逍遥精神

2023-05-21 21:26 贵州财经大学报372期  主页 > 记忆 > 贵州财大 >

打印 放大 缩小

    主题点睛:我的贵财
    栏头署书:乔惠民  中国国土经济学会研究室主任、1990前原贵财党办主任、经济研究所副所长、院刊副主编
    插播导读:国土名片网小编芬儿、乔杨


中国古代士人的良知传统和逍遥精神

期次:第372期    作者:□张金锋
 

在光辉灿烂的中国古代文明长河里,有一个特殊的群体始终是国家政治运作、社会思潮演变和科学文化繁荣的中流砥柱。他们在或穷或达的生命历程中承载着社会的基本价值和立德、立功、立言的理想。他们或于巍巍宫廷出将入相,运筹帷幄,挽历史之狂澜;或于闾里乡邻和庠序之间,育髫龄,布教化;或为一庭之主,经夫妇,携长幼,厚悌孝之伦;或为经筵之师,移生民之俗,立不朽之德。抑或于松岭之上、林泉之间寻得半间茅屋,出入经史,见意篇籍,不托时势却自铸风流,远离尘寰却为世景仰……

他们——中国古代士人,一个见证并引领着社会历史兴衰的特殊群体。在他们飘飘衣袂里,包裹着的究竟是怎样一副灵魂,以至于千年之后,每每翻阅那些早已尘封的文籍,仍让我们感念、追思和叹息。

一、社会良知:致力于公共关怀和使命担当

西方学术界常把知识分子称作“社会的良心”,把知识阶层当作社会基本价值的承担者和维护者。知识分子一方面要根据社会基本价值来批判现实的不合理,另一方面则要通过参与社会实践,努力推动这些价值的实现。学者余英时先生就此指出:“知识分子除了献身于专业工作以外,还必须深切地关怀着国家、社会,以至世界上一切有关公共利害之事。”中国古代士人自始便坚守“士志于道”“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等价值理念,自觉承担和维护社会基本价值。我们把这种致力于公共关怀和使命担当的精神称作“良知传统”。

那个形容枯槁、披发行吟的诗人,在存君兴国的政治理想破灭后,犹能发出“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的感喟。在诸侯割据、天下无道的汉末,党锢领袖李膺俨然高标自持,欲以天下风教是非为己任;陈蕃、范滂登车揽辔,有澄清天下之志。那个采菊东篱下的田园诗人,亦心怀大济苍生的梦想。在盛世唐朝,那个不愿摧眉折腰事权贵的诗人犹有“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宇大定,海县清一”之抱负;那个“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儒士,苦苦追寻“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理想,在史诗般的篇章里书写着时代病痛和民生凋敝。在积贫积弱的宋代,那个“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臣子,立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千古誓言,更有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自命的不凡之士起而振之,中国士人的担当意识被推向了制高点。

“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在数千年文化脉线上,中国士人默默地延续着光辉灼灼的“良知传统”,它是中华文明生生不息的主旋律,也是士人精神生命中最本质、最富有价值和力量的因子,有如一道强光穿越沉寂的黑夜,烛照出一个又一个光辉的民族精魂和人格典范。

二、适意逍遥:知识分子人格精神之扩充

在中国士人的心灵深处,潜藏着一个共同的精神理想——“逍遥”。无论在朝为官,还是在野为庶,中国士人都向往心灵之丰富与恬静、追求精神自由和人格独立,我们可以把这种共同的向往与追求称作“逍遥精神”。

“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中国士人深谙危机四伏的宦海同时也是精神自由和人格独立的苦海,因此并没有将精神生命和心灵自由完全交予政治生涯。“待吾尽节报明主,然后相携卧白云”,在汲汲于仕进的同时,他们便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远离现世。仕途之外,他们或寄情山水,徜徉自然,甘老林泉之下;或寄意诗书,苦雨寒窗,将灵魂交予一副多情而浪漫的笔墨;或绝意仕进,笑傲王侯,环堵萧然,忘怀得失,铸就了独立人格,赢得了精神自由。

从孔子“士志于道”到“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和“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再到孟子“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和“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中国士人有了两全的精神出路,无论得道而行还是怀道以隐,都能安然去探寻生命价值。那个盛世的诗狂,得意时有“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和“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浩歌,失意时则有“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孤高。那个不肯为五斗米向乡里小儿折腰的桃花源中的士子,更是以纯真情怀和浪漫想象搭建起诗性逍遥的精神家园并为历代士人津津乐道。

“适意逍遥”之至高境界,当属笔墨汪洋恣肆的庄子。在追求理想人格和人生境界方面,庄子以他深邃的洞察力和超凡的想象力将逍遥精神引向形而上的思考和审美式超脱,成为后世士人追慕的典范。在风流倜傥的魏晋,那个乘兴访友、兴尽而归的王子猷,那个高呼“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的张季鹰,都是适意逍遥的代表。而这种情怀在后世更是演变成闲云野鹤式的超脱,那个先天下忧、后天下乐的名士,内心却这般低吟:“片心高与月徘徊,岂为千锺下钓台。犹笑白云多事在,等闲为雨出山来。”心与月飞,不肯为千金富贵而放弃闲适的垂钓生活,好一副悠哉逍遥的胸襟!“万松岭上一间屋,老僧半间云半间。三更云去作行雨,回头方羡老僧闲。”夜幕下,这位僧人与白云同室而居,半夜时分,行雨的白云却要回头羡慕照睡不误的老僧,如此自在闲适,真是把“适意逍遥”推向了化境。

即便在世事离乱之际,中国士人依然秉持精神的自信和浪漫潇洒的情怀。在风雨如晦、关河飘摇的晚明,有风雪之夜独自乘船赏雪的多情公子张岱,有遍游川河名迹的霞客,有狂放不羁、才华横溢的徐文长,有独自抒写幽情单绪的竟陵文士,有独抒性灵、不拘格套的公安才子,更有超越生死以唱至情的千古奇绝《牡丹亭》……晚明士人的逍遥之歌,是中国士人在千年专制文化行将改换门庭时的心灵绝唱,是中国士大夫精神家园的挽歌。此后,如此浪漫潇洒的逍遥之声便在中国士人中几近绝迹了……

三、追思传承:良知与逍遥应成为当代知识分子精神生命的主旋律

“社会良知”和“适意逍遥”,一系社会家国之兴,一系个人精神自足,两者共铸了中国古代士大夫的精神之园。有此两者,中国士人才得以进退自如,达则经国济世,穷则涵养心性,处处皆是安身立命之境。

在追忆中国古代士人尊贵高洁、浪漫潇洒的的亘古情怀之时,阵阵惬意盘结心间,庆幸那些散发着人性和良知、流溢着精神光辉和生命馨香的灵魂并没有离我们而去。抚卷思忖,在那些散发着悠悠墨香的优雅文字里去寻觅那漫过了千年的流风余韵,不禁追问:在如今寸土寸金的城市,在商业化、技术化、娱乐化的时代里,那曾经主宰了一代又一代人生命选择的“良知传统”,那曾经慰藉过无数处于坎坷、落魄之中的心灵的“逍遥精神”,又将何去何从?

作为致力于传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读书人,我对中国古代士人的良知传统和逍遥精神始终心存景仰,这正是我在此追思其源、并立志传承其流的精神动因。窃以为:现实生命或许不尽美丽,不由选择,但作为读书人,我们应该时刻仰望中华传统文化中那些光辉灼灼的因子,深深感受和体验中国士人坚毅崇高的人格和浪漫富足的情怀,并以此鞭策自己承担起读书人最基本的职责和公共关怀使命。我们心中应具备一种崇高的道德理想和精神理想,它赋予我们以时代之使命和人生之勇毅,启迪我们获得精神自信和人格自足,从而真正把自己塑造成充实、大写的新时代知识人!

(作者系文学院教师)


责任编辑:天下口碑

---国土名片网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