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语文辞书70年编纂回顾
《红河学院学报》 2020年3期
作者:毛建军
(兴义民族师范学院文传学院,贵州兴义 562400)
彝文被认为是中国境内为数不多的自源文字之一。古代彝族“六祖分支”,每个部落都带着彝文向四面八方迁徙发展,因此,彝语各方言区彝文,同源异流,异同并存。19世纪末,法国传教士邓明德(Paul Vial)在云南路南(今石林县)彝区传教期间,学会了彝语,并编纂有《法倮词典》(撒尼彝语),1905年在香港出版。法国传教士李埃达(Alfred Lietard)在云南彝区传教,编纂有彝语法语对译词典《阿法字典》(阿细彝语)。新中国成立后,中央民族学院编有《彝汉词典》(1960年油印本)。1964年,凉山州委州政府组织人员编纂了《彝文常用字表》,供彝族农民脱盲学习。[1]彝语文典辞书的编纂真正繁荣是在改革开放之后。从1977年到2016年间,全国各种机构共编纂有30余种彝语文辞书。建立后,彝文开始了规范,从文字改革与规范的角度划分,目前的彝文可以分为两大类:一是古彝文;二是规范彝文。因此,彝语文辞书可以按照古彝文辞书和规范彝文辞书两大类。
一 古彝文字典
古彝文是对整个彝族传统文字的称呼,也称为“传统彝文”。其中又可以按文化区或方言区来划分各地的古彝文,如凉山古彝文(北部方言古彝文)、滇南古彝文(南部方言古彝文)、贵州古彝文(东部方言古彝文)、石林古彝文(东南部方言古彝文)等。各地彝族毕摩大多只识本地的古彝文,各地彝文古籍均为古彝文书写。
古彝文对彝文古籍的整理具有重要参考价值。《古彝文常用字典(南部方言)》(云南民族出版社,2014)正是基于彝文古籍整理而产生的。《古彝文常用字典(南部方言)》主要收录了彝语南部方言区峨山土语古彝文常用字。《古彝文常用字典(南部方言)》能满足彝族毕摩查阅字词,满足古彝文、彝语文爱好者学习古彝文的需要,对研究彝族语言文字、彝族传统文化的专家学者具有参考作用,对翻译整理彝语南部方言区彝文古籍,抢救保护和传承发展彝族传统文化具有现实意义。
近年来,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古彝文电子词典也取得突破。由红河学院国际彝学研究中心研制的《南部方言在线古彝文字词典》(也称《滇南古彝文在线字词典》)是古彝文电子词典的典范之作。红河学院国际彝学研究中心对彝语南部方言古彝文规范工作进行长期研究,并探索古彝文的规范工作,制定出“南部方言彝语拼音方案”、“南部方言古彝文规范方案”,设计开发出《南部方言在线古彝文字词典》系统(http://www.yixueyanjiu.com/nisufont/indexhome.jsp)。《南部方言在线古彝文字词典》具有字典和词典的双重功能,系统中的彝文属于彝语南部方言区内传承了两千多年的古彝文(即滇南古彝文)及大量的彝语南部方言区古彝文文献翻译成果。该系统还收录有方言区内的彝文古籍书面语词汇和现代生活词汇,具有一定的广度和深度,是彝语文学习、学术研究、彝汉语互译的重要参考资料。
二 规范彝文辞书
规范彝文包括三种:1980年国务院批准的四川凉山规范彝文、1987年云南省政府试行的云南规范彝文和21世纪初制定的四省区通用规范彝文。这三种规范彝文并不是新造文字,而是在古彝文基础上的规范。目前,第一种已在四川凉山州得到了推广普及,取得了良好效果;第二种的推广普及没有取得理想的效果;第三种还处在初步的宣传普及过程中。规范彝文辞书主要有字典(词典)、彝汉词典和彝外词典三种。
(一)字典与词典
1.彝语文字典
贵州和四川分别成立有专门的彝语文工作机构。贵州毕节地区民族事务委员会彝文翻译组成立于1955年,1966年被撤消。1977年彝文翻译组恢复。到1982年,彝文翻译组共整理、翻译《彝文字典》《彝汉常用词语》《彝语千字文》油印本各一种。其中《彝文字典》(1978)是改革开放后编纂的第一部彝文辞书,该字典共收录7300多个彝文单字。凉山州语言文字指导委员会编纂有《彝文检字法》(四川民族出版社,1978)。四川省民族事务委员会彝语文工作组编有《彝文字典》(朱建新、潘正云编,四川民族出版社,1990),该彝文字典共收列1054个彝文字头,曾获四川省人民政府哲学社会科学三等奖。此外,由于彝语有北部、东部、南部、东南部、西部、中部等6大方言,彝语字典目前仅有南部方言字典《滇南彝文字典》一种。《滇南彝文字典》(普璋开等编,云南民族出版社,2005)收录彝语南部方言彝文单字15987个,所收编彝文保持原貌,不分正体、异体,属同音字汇,编排以石屏县哨冲镇莫测甸村尼苏语为基调,内设章节索引和彝文部道检字表两种查字法,只要精通彝语或国际音际,具有初中文化程度都均可查读。[2]这是一本“由彝文研究者同时又是毕摩传承者编著的字典,是在彝文规范的过程中提出语境视角的字典,是在广泛研究彝文古籍和翻译彝文古籍之后的产物。”[3]超方言彝文字典有《滇川黔桂彝文字集》(马立三,陈英主编,云南民族出版社,2004),《滇川黔桂彝文字集》共收录彝文字87000多个。
2.彝语文词典
彝语文词典目前仅见《彝语大词典》。1997年四川民族出版社彝语大词典编纂委员会《彝语大词典》获第四届中国民族图书奖一等奖。《彝语大词典》共收45000条词条,计300多万字,是彝族历史上第一部用规范彝语文编纂并正式出版的大型综合性权威工具书。《彝语大词典》所收词语涵盖彝族政治、历史、文化、宗教、地理、医学、哲学等各个领域。《彝语大词典》题材重大,内容丰富,涵盖面广,开拓性强,学术应用价值高,填补了彝语文界的空白,体现了当今彝语文工作的最高水准。该词典的问世,将对进一步规范彝语文工作,促进彝族地区的精神文明建设和物质文明建设起到重要作用。[4]
(二)彝汉词典
1.汉彝词典
《汉彝词典》(铅印本)是改革开放后发行的第一部汉彝词典。1974年,四川省民族事务委员会组织了彝文工作组,对彝文进行了规范整理。1979年,四川省民族事务委员会彝语文工作组编译了《汉彝词典》(铅印本),共收录4000多个常用单字,1.6万多条词组。1989年,四川省汉彝词典编译委员会编译的《汉彝词典》(马海木呷主编)由四川民族出版社出版。《汉彝词典》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六五”期间重点科研项目“《彝文规范方案》应用研究”的重要成果之一。《汉彝词典》共收人53000多词条,是一部综合性中型汉彝双语词典,曾获1990年四川省第四次哲学社会科学优秀科研成果一等奖。[5]
汉彝成语词典共出版两部。1990年四川省民族事务委员会彝语文工作组编译出版的《汉彝成语词典》(四川民族出版社)。2010年出版的《汉彝大词典》(中央语文翻译局编译,四川民族出版社)以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成语词典》及四川辞书出版社出版的《汉语成语大词典》为基础翻译成彝文,所收词条按字、词、词组、熟语、成语等编排,共约9万多条。
此外,云南楚雄州《彝文丛书》委员会还编纂有《汉彝词典》(云南民族出版社,2006年)。武自立、纪嘉发编著有《汉彝简明词典》(四川民族出版社,2011年)。《汉彝简明词典》以汉文为纲,所收条目以汉语常用字(词)为主,兼收一些普通话没有而当地汉语和现代彝语种有的常用词,以及彝文文献中出现的古词。
2.彝汉词典
彝汉字典共编纂有四部。《彝汉字典》(云南民族出版社,1995年),云南省楚雄州民族事务委员会、楚雄彝族文化研究所、楚雄民族师范学校等机构联合编译,共收彝文正体字2035个,异体字5823个。《云南规范彝文彝汉词典》(张辉编纂,云南民族出版社,2012年)以彝语南部方言石屏音为注音符号,收编了2500多个云南规范彝文,3万多个词例,600多条句例,采用彝文、汉文、国际音标对照的形式出版。《简明彝汉字典(禄劝版)》(张晋智编纂,云南民族出版社,2013年)以彝语东部方言武定次方言黑彝土语注音编纂而成,共收录2000多个彝文单字。马立三、陈英编纂的彝汉对照版《通用彝文字典》(贵州民族出版社,2016年)以滇川黔桂四省区彝文协作组所取得的《滇川黔桂彝文字典》《滇川黔桂彝文字集》成果为蓝本,综合参考已翻译出版的彝文经典古籍编纂而成的一种大型超方言通用彝语文工具书,共收录彝字4118字,适用于滇川黔桂各彝区的彝文古籍整理、教学与研究。
彝汉词典共编纂有四部。《彝汉简明词典》(云南民族出版社,1984年)是改革开放后发行的第一部彝汉词典,云南省路南(今石林县)县文史研究室编译,共收正体彝文1059个字,字下列词8760多条。《简明彝汉字典》(贵州民族出版社,1991),贵州省彝学研究会、贵州省民族事务委员会民族语文办公室、贵州民族学院彝文文献研究所、贵州省毕节地区彝文翻译组编译,收彝文正体字2194个、异体字3923个。《彝汉四音格词典》(李秀清、陈士林编纂,四川民族出版社,1990年)收录10000多条彝语四音格词。《彝汉大词典》(何耀军编纂,四川民族出版社,2008年)共收词目50000余条,入编的词语门类丰富,几乎囊括了彝语的各种词汇、熟语、格言、谚语和习惯语等,充分体现了彝族语言与思维的特征和个性,是一部极具实用价值的工具书,深受彝文读者和专家们的好评。《彝汉大词典》的出版标志着彝族语言文字朝着规范化的方向又迈进了一大步。
(三)彝外词典
除了彝汉词典和汉彝词典,彝族文化的传播也需要彝外词典的编纂。目前所见彝外词典仅有《彝汉英常用词词汇》(马林英,[美]王丹宁(Dennis Elton Walters),[美]苏珊(Susan Gary Walters)编著,民族出版社,2008)一种。《彝汉英常用词词汇》共收入彝语词汇约6600多条,释项中提供了彝语拼音读音、国际音标读音、词性、汉义、英义、反义词、四音格词、三音节重叠词等项目。[6]该词典中选词具有使用频率高、搭配能力强等特点。
2015年12月28日,《彝汉英大词典》编纂协议签订会在贵州省民族宗教事务委员会举行,《彝汉英大词典》编纂工作正式启动。《彝汉英大词典》由贵州省民族语文办公室主持,贵州省彝学会负责解题编写。据《彝汉英大词典》编委会介绍,该词典预计在2019年编撰完成,目前组稿工作正有序推进。
此外,彝语文电子词典近年发展迅速。目前较为成熟的彝语文电子词典主要有“彝汉智能双向翻译系统”“彝语在线-彝汉互译词典”。中国民族语文翻译局研发与东北大学自然语言处理实验室共同研发的“彝汉智能双向翻译系统”(http://www.mzywfy.org.cn)于2016年7月正式上线,这是国内首套彝文与汉文互翻互译智能系统。中国民族语文翻译局还开发有“彝汉智能语音翻译软件”(Android版1.0.0)、“彝汉智能语音翻译软件”(IOS版1.0.0)、“彝文输入法”(支持彝文手写识别)(Android1.5.3版)、“彝文输入法”(IOS版1.0.0)等彝语文应用语言软件。四川凉山州语委建置的“彝语在线-彝汉互译词典”(http://www.yhhy.zhongc.com/Default.aspx)的主要功能有彝汉词组互译、显示彝语音标、朗读彝语词组、更新彝语词库等。
三 结语
彝语文辞书是民族辞书编纂与研究的主要内容之一。加强彝语文辞书研究,进一步完善彝语文辞书理论体系,对于提高彝语文辞书编纂出版工作的水平,促进彝语文辞书事业的发展,更好地为彝族地区社会经济服务,有着重要的意义。
不过,当前彝语文辞书的编纂与研究还存在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一是编纂类型不均衡。主要表现在:彝汉双语文词典多,单语词典少;彝语文词典多,专科词典少,尤其是缺少彝族文化大辞典。二是研究不够深入。主要表现在:彝语文辞书的发展与规划问题、彝语文辞书的编纂理论和实践问题、彝语文辞书的民族辞书经验的借鉴问题以及彝语文辞书编纂出版的现代化、数字化问题等缺少足够的重视和研究。三是宣传力度不够。主要表现在:对彝语文辞书编纂实践的总结不及时;彝语文辞书的宣传手段和渠道较为滞后,至今仍依赖传统媒体进行推介,网络宣传不到位;没有形成编纂彝语文辞书的紧迫感和社会氛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