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书”翻译探讨
蒋书红,蒋美红(.佛山科学技术学院中文系,广东佛山58000;.佛山科学技术学院英语系,广东佛山58000)
“女书”翻译探讨
蒋书红1,蒋美红2
(1.佛山科学技术学院中文系,广东佛山528000;2.佛山科学技术学院英语系,广东佛山528000)
摘要:“女书”一词在翻译上五花八门,杂乱不一。“女书”作为一个专有名词,在翻译的时候应该规范统一,这样才有利于“女书”的研究和传播,尤其是海内外的学术交流互通。从英语语法习惯、文字的“约定俗成”性、使用者的人数、避免歧义、简易性五个方面综合起来衡量,“女书”一词若指的是女书文字,以译为“Nvshu”为佳。
关键词:“女书”;翻译;探讨
一、前言
“女书”是中华民族珍贵的古老文化遗产,它具有文字学、语言学、民族学、历史学、社会学、人类学等多方面的研究价值。它主要流传在湖南省永州市江永县上江圩镇及其邻近一带,专用于女性之间的传授交流。“女书”的传承一般是母女传袭,传女不传男,并且按当地的风俗习惯,“女书”要作为“女书”传人的殉葬品随葬或焚化,人死书亡,因此每部作品的流传一般不超过两代人,现存在世的多为近代的“女书”作品,能听读和书写“女书”的人已寥寥无几了,由于这种独特性,“女书”正面临巨大的传承危机,濒临灭绝。
当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和研究“女书”的时候,尤其是许多外国人来了解研究“女书”,以及我们向海外宣传介绍“女书”的时候,就绕不开“女书”的翻译,首当其冲的是“女书”这个专有名词的翻译。这是一个最基本,其实也是相当重要的问题。但是综观目前各种论文、著作中对“女书”一词的翻译,就不难看出,这个最基本的重要问题目前还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还处于杂乱不一的状态。
虽然大家对“女书”一词的具体内涵可能有不同的理解,但是“女书”作为一个特定的专有名词,在翻译的时候,应该统一,否则各行其是,就会增添纷乱,妨碍交流,不利于“女书”的研究和传播。
二、“女书”一词的英译现状
由于目前将汉语译成外语时,以英语最为常见,所以下面我们重点讨论“女书”的英文翻译。
对“女书”的翻译五花八门,以下是笔者收集到的18种对“女书”的英文翻译。
1、《江永女书及其女性文化色彩》[1]
Nushu in Jiangyong and it’s women’s culture.
2、《女书叙事诗的叙事特点初探》[2]
The Distinctive Characteristics of Narrative Poems in Chinese Nushu.
《对所谓太平天国女书钱币的质疑》[3]
DOUBT ON THE NU SHU COIN OF TAIPING REBELLION.
这个标题的译文全部都用了大写字母,但是如果改成小写,按照英语中专有名词的第一个字母大写的习惯,这个标题中的“NU SHU”一般情况下应写成“Nu Shu”。在这篇论文的“摘要”里出现的“女书”,也正是翻译成“Nu Shu”的。
《“女书”字符中的崇鸟意识与古越人鸟图腾的关系》[4]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Worship of Birds in N (u)shu and Bird Totem of Ancient Yue People.
《江永瑶族女书的美学价值》[5]
On Aesthetic Value of “Nüshu”(Feminine Writing)of the Yaos in Yongjiang County.
《女书的女性文化透视及文化生态保护》[6]
A Perspective on the Female Culture of Nvshu and the Preservation of Culture Ecology.
《她们在哪里咏唱女书》[7]
They’re chanting NvShu——the unique characters used by women only
1、《女书:我们的终结,抑或我们的开始》[8]Women’s Script: Our End or Our Beginning. 2、《女书的人类学价值》[9]
The Anthropological Value of Women's Script.
《原始母系社会的文化——江永女书》[10]
Primitive Matriarchal Society Culture: Jiangyong Women Characters.
《江永女书是清代的文字》[11]
Jiangyong Women’s Characters are Characters of Qing Dynasty.
《女书消亡的文字学思考》[12]
Philological Thought on the Dying out of the Women’s Writing.《对“女书”研究中存在问题的回答》[13]
Replies to the Questions in the Research into Female Script.《女书文字新发现》[14]
New Findings about Female Scripts.
《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女书研究专业委员会章程》(草案)中第一条内容是:“第一条,本委员会名称的中文全称: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女书研究专业委员会;本委员会名称的中文简称:中国女书研究会。本委员会名称的英文全称:The Committee for Female’s Script (Nüshu) of Chinese Folk Literature and Art Society.英文简称:CFFSCFLAS。”[15]
由此可见,他们将“女书”译成“Female’s Script”或“Nüshu”。
《江永瑶族女书的美学价值》[16]
On Aesthetic Value of “Nüshu”(Feminine Writing) of the Yaos in Yongjiang County.
由此可见,此文将“女书”译成“Nüshu”或“Feminine Writing”。
《女书:女性生存焦虑的集中表述》[17]
Fembooks—the Centralized Statement of Female Survival’s Anxiety.
《女书:女性生存焦虑的集中表述》[18]
在这篇论文的关键词里出现的“女书”,都被翻译成了“Fembook”。《建议用Womanese来翻译“女书”》[19]
在这篇论文里,作者建议新创Womanese这个词,专门用来翻译女书。
《从“女书”现象看跨文化有效传播的基础》[20]
On the Effective Dissemination Foundation of Cross-cultural Communic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emale-shared Literature”.
三、“女书”名词诸译之异同
综合以上种种“女书”一词的英文译文,不难看出,这些翻译之间,有一些相似点,也有些不同点。其中的不同点,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有一些译文不同是由于单数和复数的不同而造成的,如“Fembook”和“Fembooks”、“Female Script”和“Female Scripts”;
2、有一些译文不同是由于空格和不空格的不同而造成的,如“Nushu”和“Nu Shu”;
3、有一些译文不同是由于省略和不省略的不同而造成的,如“N(u)shu”和“Nushu”;
4、有一些译文不同是由于大写和小写的不同而造成的,如“Nvshu”和“NvShu”;
5、有一些译文不同是由于用所有格和不用所有格的不同而造成的,如“Women’s Characters”和“Women Characters”,以及“Female’s Script”和“Fe male Script”;
6、有一些译文不同是由于对“女书”中“女”字韵母的音译不同而造成的,如“Nushu”、“NvShu”和“Nüshu”;
7、有一些译文不同是由于对“女书”中“女”字的意译不同而造成的,如“Women”、“Female”和“Feminine”;
8、有一些译文不同是由于对“女书”中“书”字的意译不同而造成的,如“Character”、“Script”和“Writing”;
9、有一些译文是由于译者的独特创造而造成不同的,如“Womennese”。这是主张仿照“Chinese(汉字)”和“Japanese(日语)”等方式,新造一词;
10、还有一些译文是由于译者的独特理解、另有所指而造成不同的,如“Female-shared Literature”。这是由于作者将“女书”理解为“女书文化”而翻译成这样的。“女书”这一概念,其实可以有多种内涵和所指,我们一般所讲的“女书”,是指“女书”这种文字,但有时也可理解为用“女书”这种文字所写成的作品,即女书作品或女书文学。这里将“女书”理解为“女书文化”,又是另外一种理解。但这种理解比较独特和罕见(在此论文的“摘要”里有“本文旨在通过探讨女书文化现象中跨文化传播条件的缺失来分析跨文化有效传播的基础”,与其标题《从“女书”现象看跨文化有效传播的基础》对比可知,此文标题里的“女书”等同于其摘要里所说的“女书文化”)。
四、结论
以上种种不同的翻译,到底孰优孰劣,采用哪一种为佳呢?
我们可以综合起来,先做一些概括、粗略的分析思考:
第一,是用单数好呢还是复数好呢?一般而言,英语中可数名词所代表的事物达到两个以上的时候用复数,文字是可数的,多个的,那么“女书”可以用复数表达;但是英语中,又可以将“文字”这一类的对象看成一个集合名词,这样“女书”也可以用单数表达。看来单数和复数这两种译法都行得通。
第二,是用音译好呢还是意译好呢?一般而言,英语在吸收外来词汇的时候,一般用意译,但是也不乏用音译的,汉语中许多专有名词,在翻译成英语时,有的用意译,也有的用音译。因此,无论是意译“女书”,还是音译“女书”,从原则上来说,也都是可行的。
第三,“女书”中的“女”和“书”,如果分开来意译时,选择哪一个词汇更贴切优越呢?“Women”、“Female”和“Feminine”都有“女性”、“女性的”的含义,“Character”、“Script”和“Writing”都有“文字”的意义。这样,似乎每一对也都行,而且六者组合起来任意搭配似乎也行。
第四,是对“女书”中的“女”字韵母音译时,用“u”,还是“ü”,还是“v”好呢?其实,韵母为“ü”的汉字,我们中国人在把它音译成英语时,分别使用这三种字符的情况都有,只是“v”比较多见。这样,似乎三者也都行,只不过以“v”为优。
第五,“Womanese”这个新造词怎么样呢?语言里的词汇,都不是天生就有的,都是被人们一个一个地创造出来的,最初都是新造词。所以我们为一个新事物造一个新词语,也未尝不可。而且这个词有创新,也合理,符合语言的“类推原则”,像Japanese(日语)、Chinese(中文)一样,使人一看就能猜到它是指一种文字或语言。
第六,“Female-shared Literature”这种译法怎么样呢?虽然将“女书”理解为“女性文化”,比较独特罕见,但广义的“女书”,理解为“女书文化”,这种情况也不是完全没有。所以将“女书”翻译成“Female-shared Literature”,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不过我们这里讨论的“女书”指的是“女书”文字,而非“女性文化”或“女书作品”,所以这种译法我们在本论文里先予以排除,不做进一步的讨论。
第七,其余译文的差异主要是空格与不空格、省略与不省略、大写与小写、是否用所有格,但相对而言,这些都只是些极细微的差别,都不是什么关键性的问题了。
这样说来,上面的种种翻译方法,似乎都行,每一个都有一定的道理。
但是,这些译文中最好采用哪一个为佳,应该进一步从以下五个角度综合起来考虑、分析,去粗取精,择优而用。
我们这里所讨论的“女书”一词的翻译,是指翻译成英语,因此,我们不能不遵循英语的语言事实和语法习惯。
我们知道,英语是拉丁字母,共有26个字母,当中是没有“ü”这个字母的,只有汉语拼音字母中才有“ü”这个字母。
所以“Nüshu”这种译法,显然是洋泾浜式的英语,不符合英语的语言事实和语法习惯,应当予以排除。
拉丁字母中虽然有个“u”,但是它也不是与汉语拼音字母中的“ü”这个字母相对应的,所以“女书”中的“女”,音译时也不应译成“nu”,因此“Nu Shu”、“Nushu”、“N(u)shu”这一类的译法,其实也是洋泾浜式的,也应当予以排除。
汉语拼音字母中的“ü”这个字母,在英语中一般是用“v”来对应代替的。所以如果要用音译法,“女书”应该译成“Nvshu”。
语言文字最基本的原则是“约定俗成”性。所谓“约定俗成”,就是指一个文字符号代表什么意义,或者一个意义用什么文字符号来代替,往往是由人民群众经过长期社会实践而确定形成的。《荀子·正名》说:“名无固宜,约之以命,约定俗成谓之宜,异于约则谓之不宜”,表达的也正是这个意思。
根据这条原则,我们可以排除“Womanese”这种译法。虽然这种译法很有创意,但在这个词产生之前,人们已经创造了其他的词来表示“女书”,这个新造的词要想排挤其他已经占有一定优势的词汇,推翻既成事实,取而代之,有很大的困难。而且与其用“Womanese”,还不如用“Womenese”。因为“女书”所包含的文字多达几千字,用复数来表达更合适。
一种文字的使用人数,往往也能决定这种文字的地位影响。英语和中文在世界上的使用人数最多,因而相对而言它们在国际上的地位高、影响大。
而且这也符合语言文字最根本的目的,语言文字最根本的目的是用于交际、便于交际。便于交际,就应当追随大多数人的使用习惯,让大多数的人更有效地进行交流。
所以我们应当考察一下上述各种译文中,何种译文使用人数最多,使用范围最广,出现频率最大。
根据笔者的随机统计,各种译文中,“女书”一词一般是译成“NvShu”或“Nushu”的,二者各占35%以上,而其余各种译法加起来也不过是30%左右。这说明这两种译法的使用人数最多,范围最广,频率最大。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衡量,以这两种译文为佳。
一个专有名词的译文,应该最好只能表达一个意义,而不应同时还包含其他意义,表达多种含义。
在“女书”一词的音译法中,“Nu Shu”、“Nushu”、“N(u)shu”这几种译法,是有歧义的。因为汉语拼音中的“Nu”,拼出来应该代表“努、奴、怒”一类的音,而不是“女”的读音。我们的英文翻译,主要是给讲英语的外国人看的,因此“Nu”这一类的翻译,在讲英语的外国人看来,是起不到正确的提示作用的,而可能导致他们拼出“努书”这样错误的音来。因此“Nu Shu”、“Nushu”、“N(u)shu”这几种译法,从这个角度来说,也不是最佳译法。
此外,“Women Character”这一类的词,在英语中本来是有其他含义的,英语中的“Women Character”,本来是指“女性”。例如《海明威小说中女性的社会意义的研究》[21]和《〈老残游记〉的三个女性叙事结构比较》[22]这两篇论文的标题,翻译成英语是“An Analysis of the Social Significance of Hemingway’s women characters”和“The Comparison of the Narrative Structures of the Three Women Characters in A Travel Made by Laocan”。所以,“Women Character”“Women Characters”这一类译法有多种含义,也不是最佳。作为专有名词的“女书”,其对应的英译词汇也应该是意义单一的。
文字的总体发展趋势是简化。汉字从古文阶段发展到今文阶段,字形上的最大特点是越来越简单;英语词汇也是如此,同一个单词的拼写,也是越来越简单。这也符合语言文字的“经济性”原则,在能达到同样的目的、效果的前提下,我们没有必要浪费精力,选用复杂的拼写法。
所以,“女书”一词的译文应该尽量简单、简化。上述各译文中,“Women’s Script”、“Women Characters”、“Women’s Characters”、“women’s writing”、“Female Script”、“Female Scripts”、“Female’s Script”、“Feminine Writing”、“Fembooks”、“Fembook”、“Female-shared Literature”都不如“Nvshu”简单。
根据以上五条原则,综合起来衡量,“女书”一词若指的是“女书”文字,最佳译文应该是“Nvshu”。它既简洁,又符合英语语法,目前使用的频率也最高,而且它的意义单一,适合做一个专有名词。
参考文献:
[1]田李隽. 江永女书及其女性文化色彩[J]. 中华女子学院学报, 2004(4).
[2]纪军. 女书叙事诗的叙事特点初[J]. 中南民族大学学报, 2006(1).
[3]张铁宝. 对所谓太平天国女书钱币的质疑[J]. 中国钱币, 2005(4).
[4]谢志民. “女书”字符中的崇鸟意识与古越人鸟图腾的关系[J]. 中南民族学院学报, 2001(6).
[5]杨仁里. 江永瑶族女书的美学价值[J]. 贵州民族研究, 2002(2).
[6]田李隽. 女书的女性文化透视及文化生态保护[J]. 海南师范学院学报, 2004(5).
[7]赵丽明. 她们在哪里咏唱女书[J]. 文明, 2004(6).
[8]傅美蓉. 女书: 我们的终结,抑或我们的开始[J]. 妇女研究论丛, 2003(4).
[9]王凤华, 胡桂香. 女书的人类学价值[J]. 中华女子学院学报, 2005(6).
[10]潘慎, 梁晓霞. 原始母系社会的文化——江永女书[J].山西大学学报, 2003(4).
[11]宫哲兵. 江永女书是清代的文字[J], 寻根, 2001(4).
[12]何丹. 女书消亡的文字学思考[J], 浙江大学学报, 2006 (5).
[13]邹建军. 对“女书”研究中存在问题的回答[J]. 中南民族大学学报, 2003(4).
[14]宫哲兵. 女书文字新发现[J]. 中南民族大学学报, 2003 (4).
[15]吴小勇, 肖海青. 女书与瑶族文化的旅游品牌塑造[J].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06(2).
[16]中国女书研究会. 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女书研究专业委员会章程[EB/OL]. [2006-11-01].http://www.nvshu. com.cn/association/zhangcheng.htm.
[17]杨仁里. 江永瑶族女书的美学价值[J]. 贵州民族研究, 2002(2).
[18]骆晓戈. 女书: 女性生存焦虑的集中表述[J].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05(1).
[19]宫步坦. 建议用Womanese来翻译“女书”[J].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05(9).
[20]谭文若. 从“女书”现象看跨文化有效传播的基础[J].湖南大众传媒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05(1).
[21]陈素英. 海明威小说中女性的社会意义的研究[J]. 广西梧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2005(2).
[22]尹祚鹏. 《老残游记》的三个女性叙事结构比较[J]. 安康师专学报, 2005(5).
How to Translate “Nvshu(女书)”in English
JIANG Shu-hong, JIANG Mei-hong
(Chinese Department, Foshan University, Foshan 528000, China; English Department, Foshan University, Foshan 528000, China)
作者简介:蒋书红(1976-),男,湖南永州人,佛山科学技术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佛山岭南文化研究院研究员,华南师范大学出土文献语言研究中心研究员,研究方向为女书与地方文化。蒋美红(1979-),女,广西全州人,佛山科学技术学院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为翻译理论及实践。
收稿日期:2016-01-21
中图分类号:I04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018X(2016)02-005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