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强

对于2010年上海世博会上的宁波（滕头）案例馆，人们记忆犹新。特别是该案例馆表达了城市化时代资源循环再生、专注保护发掘的新潮生态实践理念，将60余万块散落宁波乡村的旧瓦和古砖装帧成精美的案例馆外墙，简约而庄重地再现了风柔日暖的凭栏意绪。跨越百年的砖瓦以现代与古老的特定相遇，演绎了岁月流金的庭院风华，而馆内播种耕耘的田园情怀又将城市化进程中的放逸记忆，精致地嵌入静谧而时尚的光影风景里。随着人类对自己生存世界的理性与感知交互激荡，这样的案例馆已成为掇菁撷华、韵味醇香的时间之外的故乡存在。

就像穿越时间之门，关于故乡的深层意识依然是我国当下城镇化进程中消除二元结构的核心话题，对于乡村的建设与改造越来越注重对文化根源的省思与淬炼，越来越注重对城市的精神面相给予得以共同感受人生美好的生命动力。以乡村作为文化渊源的重返古典的观念认同，是为了我们对于乡村青山绿水的在场视觉印象，衍变成关于城市经典成长的增值典范。在这样的意义上，以粮食为主题的2015年米兰世博会上，唯一亮相的乡村案例即是我国苏州的永联村——展示贴近土地的真正过日子的人生况味。

一、永联村的前世今生

永联村，位于江苏省苏州市张家港市南丰镇，原先是长江边上的荒滩地，1970年起当地政府将近700亩芦苇滩围垦成陆，并建立起永联村。建村之初，曾是苏州地区面积最小、人口最少（三四百人）、经济最穷（年人均收入68元）的小乡村。得益于改革开放的政策扶持，1978年后，永联村陆续经历了以工兴村、轧钢富村、并队扩村、炼钢强村等阶段，现在已发展成为苏南地区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经济实力最强的行政村之一。

以企带村，永联村扩大了村民的就业渠道，提升了新农村建设的集体经济实力，富民强村走出了一条“以工业化牵引，带动城镇化，进而全面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发展道路。2010年，村工业销售收入285亿元，利税16亿元，村民人均收入21 586元；2011年，村民人均收入已达25 238元；2013年，全村销售收入355亿元，利税18.7亿元，村民人均收入32 937元；2014年，永联村实现年销售收入358亿元、利税18亿元，在全国各行政村中经济总量位居前三；先后获得“全国文明村”、“全国先进基层党组织”、“江苏省百佳生态村”、“全国农业旅游示范点”等30多项省和国家级荣誉称号。

二、永联村的模式魅力

费孝通在20世纪80年代初率先提出了“苏南模式”，即通过发展乡镇企业实现非农化发展的方式，其依据的就是苏南农民与大城市产业工人的历史联系，包括作为近代中国民族工商业资本主义发祥地，这就可能为苏南地区以工业化推进市场化、发展乡镇企业铺垫了资源化的组织方式。永联村地处苏南，当年村里为了改变贫穷面貌，先是打破“以粮为纲”的禁锢，挖塘养鱼搞副业，尽快解决村民的温饱问题。随后是以优质钢铁生产基地作为发展集体经济的动力源，构筑了现代企业制度，让企业与村民的利益紧密相联。随着村村兼并、集约化经营的步伐加快，永联村迅速走上了工业强村、工业富民的发展道路。

真正实现“人”的城镇化——这是永联村成为奇迹的根本经验。依靠集体经济，永联村抓住了时代经济变革的机遇，将一个穷村变身为生态环境优美、土地节约集约、生产生活便利的现代化新型社区，实现了乡村公共服务设施的平衡化发展，让村民也像城市人那样地生活，而且过得更好。新型城镇化后，永联村特有的和谐宁静的乡村气息、传统庭训的文化教诲、分享福气的乡情记忆，通过村里的喜事厅、敬孝堂，以及打造成四星级景区的江南农耕文化园，持续不断地将村庄包容多元、创新文明、返璞归真的生活场景叠加成现实与理想的蓬勃生机。

三、永联村的世博行旅

2015米兰世博会上，永联村作为中国新农村发展的典型在中国企业联合馆内布置展台，重点是突出其生态文明态势下的新型城镇化建设理念，包括产业多元化、农业现代化、生活城镇化、保障均等化、管理法治化这五个方面。共建共享、共融分治，与村民同步向前、让企业和农民都得实惠，这就是永联村让世界为之感动的谋求村民幸福生活的薪传境界。从上世纪80年代初就带领村民走向富裕的村党委书记吴栋材，在2015米兰世博会永联村展项发布之际，动情地说：“永联村的发展体现了中国农村城镇化建设发展的道路自信、农民生活的文化自信和农业发展的科技自信。就是要告诉全世界，中国的新农村是这样的。”

人类的文明肇始于乡村，又是在落脚于原野荒漠的乡村里寻求奋斗求生的广阔视野，并将璀璨的智慧意涵导向大都市的万象生活圈，使“人之为人”的崇敬变成多元化的丰富生活场景，让城市与农村的连接一如过去、现在、未来的连接一样，成为人类对自身历史的缤纷诠释。在2000年9月的联合国首脑会议上，189个国家签署了《联合国千年宣言》，这是旨在将全球贫困水平在2015年之前降低一半（以1990年的水平为标准）的行动计划，将无法持续获得安全饮用水和基本卫生设施的人口比例减半，并致力于通过全力以赴来满足全世界最穷人群的生活需求。万千寄情的是在米兰世博会上展示的永联村农业生产基地采取“稻鸭共作”出产的“永联小镇”生态大米，不仅被定为赠送给意大利政府的国礼，还作为爱心公益捐赠物资，发放给有需要的世界上的贫困人群，传达着跨越地理洲际的中华农耕文明的善意与力量。

毫无疑问，永联村解读的是我国现代农业支撑下的新型城镇化发展道路。而作为世界版农业发展道路展台的2015米兰世博会，因为凸显了“滋养地球、生命之源”的粮食主题，使得永联村理所当然地成为可以和其他国家的乡村媲美的范例。获得2012年普利兹克建筑奖的王澍，是2010年上海世博会宁波（滕头）案例馆的设计师，在去年纪念首届“世界城市日”的高峰论坛上曾感慨地说：“我一直希望找到一种感觉，无所谓现代和传统，立足于今天人的生活，立足于我们可以发现的施工的材料和潜力，形成一种超越时间，超越传统的冲突的东西。”这是不是概括了当今人类对自己所居住的大地的一草一物的心灯传承？

责任编辑：叶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