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土名片】大明屯部落|天龙屯堡考察研究报告(作者:刘梦鸽

2024-06-21 18:54 《商》周刊  主页 > 文旅 > 大明屯部落 >

打印 放大 缩小





天龙屯堡考察研究报告



 
《商》周刊  2014年49期    作者:刘梦鸽
 
作者简介:(1994-),女,河南郑州人,重庆大学艺术学院环境艺术系本科,研究领域为基础构成设计、项目设计等。
 
做为天龙屯堡的考察组成员,我们尽心做足了前期的准备,当大家都在满怀期待准备着见证那个“明朝遗风仍眷恋,凝固时间六百年”的古镇时,谁也没有料到此次滇黔之行的第一站,最后使得我们失望至无语凝噎。
 
“石头的瓦盖石头的房,石头的街面石头的墙,石头的碾子石头的磨,石头的碓窝石头的缸。”这首在天龙屯堡广为流传的诗歌道出了当地的特色——石建。而八百年深厚的历史背景更为它增添了些许厚重的神秘感,傩戏,脸子,凤阳装这些文化特色又使人充满憧憬。而最悲莫过于亲眼所见它的残败,处处与前期资料调查出入甚深,完全失却了那个梦中的六百年古城该有的模样。在此次调查报告中,将会全面展示那个原始的天龙屯堡,也会分析珍贵古城何以沦落至此,望对设计相关研究者有所启迪。
 
一、历史天龙
 
此次我们考察的地点天龙屯堡是一个位于贵州省西部平坝县的古镇,它处于喀斯特地貌的大山深处,附近有天台山、龙眼山两处绵延的山脉,古镇距离贵阳市72公里。天龙屯堡古镇最初是一个以军事防御功能完善而知名的屯堡建筑典范,它的四周建有石拱门,巷道如织,如此布局的特点是易守难攻,它横跨在古代重要的驿道上,是上扼滇喉,下控湘、粤的军事重地。天龙屯堡位于西进云南的咽喉之地,在此处聚居着独特的汉族群体——屯堡人,他們的语音、服饰、民居建筑甚至行为活动与周围的其他村寨截然不同,这一独特的现象被人们称之为“屯堡文化”,此文化现象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地方之一就是天龙屯堡。
 
明朝初期,朱元璋调北镇南,在天龙屯堡大量屯兵,其中的士兵大都来自江浙地区的汉族,之前的天龙屯堡并不是现在的名字,本世纪初才被当地的儒士改名为“天龙屯堡”。1381年,也就是大明王朝建立后的第十四年,一支30万人的大军,奉皇帝之命西进,目的是征伐犯上作乱的前朝藩王梁王。大军一直从南京出发远渡洞庭湖,又经历了两月艰难困苦的“万里生死途”,终于在普定(今安顺)打败了敌军,最后取得了平叛胜利。在这支队伍中,有4位南京籍的军官还传出了千古流芳的故事,他们情同手足,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并按照年龄长幼的顺序统一改名为张征定、陈征定、沈征定、郑征定。次年,大明皇帝下令征南大军就地屯田驻防,于是四个军官兄弟就一起就地定居,经年累月,成就了今天的天龙屯堡。
 
屯堡人是明朝江浙屯军的后裔,他们的祖先就是于明初征南入黔的汉人,响应朝延号召,“屯田戍边”。时光飞逝,不变的是今天的屯堡人仍旧穿着明朝的长衣大袖;仍旧跳着明朝的舞蹈——军傩(地戏);仍旧生活在老祖宗跑马征战百战不殆的荣耀之中。屯堡人的文化是六百年间凝聚的一个迷,六百年中练就的一个魂。正因为有了明代的西南“屯戍之师”,才有了世间绝无仅有的屯堡文化。走进古老沧桑的天龙屯堡古村寨,我们会惊讶地发现,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这样一种与周边村落截然迥异的文化的存在。屯堡文化自成体系,它既不同于其他的传统汉族文化,又不同于本土的少数民族文化,它是既独立又相对封闭的明代文化遗存。屯堡生活的人在服饰、语言、建筑、风俗习惯、宗教信仰等各个方面,遗存着,固守着六百年前的梦,一个神秘的梦。
 
二、文化天龙
 
早在六百年前,当时在云贵高原上的梁王巴匝刺瓦尔密为了争权夺位,起兵造反,皇帝从南京集合三十万大军入黔平叛。在叛乱平息之后,为了加强边防力量,以防万一,永绝后患,朱元璋命令征南大军就地驻扎,在当时的滇黔古驿道产粮区和驿站地区建设“屯堡”。采取并且推行军队屯田驻垦的政策,兵丁都是都来自江浙一带的汉族,并且还从南京,江西,安徽,鼓励一些汉族工匠和平民大量迁往这里,沧海桑田,当一切都成为历史的时候,这些远方而来的军民却没有被同化,没有被改变,依然固守着从汉族的祖先那里传承下来的汉族文明。仿佛时光被凝固,这一切被永远定格在六百年前,这些军民以其特有的汉家传统文化姿态执着又虔诚地在这片土地上生息繁衍,创造出了与众不同的“屯堡文化”,天龙屯堡古镇就是这一独特文化现象的典型载体。
 
特殊的战争背景决定了当地特殊的文化,当地的汉人虽然迁居而来,在漫漫岁月中却一直坚守着明朝的礼仪文化,成为了研究明朝文化的活化石。在服装上,天龙屯堡的居民仍然穿着明朝的传统服装,这一身奇异的“凤阳汉装”一穿就是六百多年,优美的服装展现出大明朝江南女子的独有风韵,透露着屯堡妇女的才思,典雅而高贵;在娱乐上,屯堡人喜跳“地戏”,这是一种以平地为舞台演出的戏剧,是行军傩戏的一种,起源于明代,俗称跳神,是国家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在民俗艺术品上,屯堡的翘翘鞋由来已久,屯堡的女人为了行军和劳作的方便,一律不裹足,当年男人们在外征战驱敌,女人们则留守家园,为了避免危险,女人们的鞋头被做成翘起的样子,中间藏着小刀作为武器,一旦遇到危险,这玲珑的翘翘鞋就变成了防身的利器。如今没有了战争背景的翘翘鞋已不再内藏刀片,但鞋头翘起来的式样被保存了下来。有了如此丰富的文化遗产,更为天龙屯堡这个历史古镇锦上添花。
 
三、建筑天龙
 
在了解过天龙屯堡的历史以及文化之后,我们就不得不回归专业来谈它的建筑。走进历史悠久的屯堡村落,会惊讶地发现,满目的石头令人目瞪口呆,屯堡的建筑都是由石头建成的,满目皆石,眼睛看到的是石头,手摸到的是石头,脚下踩的仍然是石头,所有的建筑都是石头垒就的墙壁和石瓦的屋顶,仿佛是走进了一个石头的世界。用当地人的顺口溜说就是:“石头的瓦盖石头的房,石头的街面石头的墙,石头的碾子石头的磨,石头的碓窝石头的缸。”
 
坚硬的石头建筑起来了具有军事防御功能的屯堡,聪明的屯堡人因地制宜,把石头的运用发挥到了极至,一个经典的屯堡其实就是对“石头生命”的完整诠释。没有人像屯堡人一样能够对石头有如此之深的认识,屯堡完全是一个石头的世界,大到屯堡外围的城墙和碉堡,小到储存食盐的盐罐,全部都是石头制成的。
 
为何天龙屯堡的建筑材料如此执着于石头?首先是天龙屯堡独特的历史背景决定了它的建筑性质,有了前面的历史文化介绍得知,屯堡建筑是以军事防御功能为主。由于喀斯特地貌使得土地资源十分宝贵,所以屯堡的建筑并没有像常见的明朝建筑一样以砖土为建房材料,而是就地取材选择了当地常见的石头做为建房材料。这在当时是十分明智的选择,既避免了资源的浪费,又实现了其军事防御目的。但是如果单单是建筑的某个部分使用石材当然不足以使得天龙屯堡做为一个特例供我们研究,屯堡的建筑,从房顶至院墙,全部由石头建筑,没有哪个地方将石头运用地这么纯粹。在房顶处,屯堡建筑使用了形状不规则的石板搭筑,远远看去像是密密麻麻的鱼鳞整齐地排列在一起,优美整洁。至于屯堡建筑的墙,当然也是由坚实的石块的堆筑,与建筑其他部位在材质上呼应的同时也能起到抵御外敌,防暑耐寒的目的。
 
虽然天龙屯堡的建筑是以军事防御为主,但是不能阻止它携带着江南地区的细腻与美丽。在坚硬的石头外墙上还有丰富细腻的木雕出现。垂花门,雕花板,雕花窗十分精美。让我们设身处地地回到六百年前,那群从江南地区迁居而來的勤劳勇敢的明朝人民,在遭受外敌的同时又要忍受当地少数民族的质疑和排斥,于是他们自然而然地泛滥起思乡之情,无可奈何只能把自己的思乡之情寄予建筑,将江南常见的木雕带到屯堡的建筑身上,由是产生了石头上精美的木雕作品。常见的有木头的垂花柱,雕花门,雕花板。这样一来,屯堡的建筑似乎就不再那么冷冰冰了,在它坚硬的背后,隐藏着精美细腻,温暖柔和的各类木构,也隐藏着屯堡人民的浓浓爱国思乡之情。
 
天龙屯堡虽然是明朝建筑群,但是却没有明显的明朝建筑的特点;它的建筑人民虽然来自江浙地区,却没有江南白墙灰瓦的灵秀;它虽然地处西南国界,却又少了些附近少数民族民居的野味。它的建筑自成一派,虽然鲜为人知,却有着不可抵挡的独特的魅力,正是因为这种种特别才使得它历经半个多世纪的风风雨雨,成为西南大地上一枚闪耀的珍珠,供人参详观赏,考察学习。
 
四、天龙屯堡现状
 
做为天龙屯堡的考察组成员,我们尽心做足了前期的准备,当大家都在满怀期待准备着见证那个“明朝遗风仍眷恋,凝固时间六百年”的古镇时,谁也没有料到此次滇黔之行的第一站,最后使得我们失望离去。
 
古镇到处都在翻修,为了迎合游客和旅行社的游览,真正的屯堡建筑已经很少被遗留下来,资料中的石头建筑仍在,只是不复当年,已经是多次人工改建后的模样,到处都显露着做作的姿态。原本期待值满满的四公亭,驿茶站,也已经被当地人改的面目全非,历史美好的传说也随之消失殆尽,没有人去追究其真相,传闻中满是石板铺就的道路现如今也是满目疮痍,整洁的“游览步道”折射出历史的湮没,不断新建的房屋宣告着一个新的现代化城镇正在崛起,也宣告着一个六百年古镇在慢慢死去。
 
五、屯堡覆灭的启示
 
其实明朝早在三百多年前就覆灭了,但是天龙屯堡在今天才开始慢慢死去。
 
我仍记得文学大师林语堂先生的一句话:好的建筑,让人不知道自然在哪里终了,艺术在哪里开始。虽然术业有专攻,但是建筑艺术之美委实令人人平等地去欣赏它。好的建筑,该是与自然相融的,建筑即是自然的一部分,正如六百年前屯堡人民从自然中汲取石料,造就天龙屯堡这样的伟大建筑群,彼时没有钢筋混凝,人们也绝不曾料到如今他们曾赖以生存,引以为傲的建筑群落,正在因为人们薄弱的保护意识而渐渐被美观坚固却单薄的商业仿造楼体所代替。往往太刻意,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不只是天龙屯堡,越来越多的知名古建筑群因为名声在外而吸引了太多的游客,于是商业性改造铺天盖地地袭来以接纳这些慕名来者,往往这样的结果就是我们很少真正地游览到我们真正想观赏的古建,成群结队地跳进牟利者的编织的网中,而历史遗留的精品,也被我们单纯的游客之心所间接伤害。难以想象,如果从此以后,厚重的历史敌不过眼前的暴利,深沉的建筑敌不过区区数年的酒店,中国的建筑都靠仿造翻新来吸引眼球,那上下五千年的文明成果付与谁看?
 
若要避免此类悲剧的再次上演,我们必须建立完善的保护意识。针对我们设计者本身来说,要将设计纯粹化。艺术本身就是与世无争的信仰,不该掺杂了太多的功利目的,在传统与现代的纽带上,要协调好二者关系,既不能止步不前,也不能完全抹杀历史文化,我们需要历史精品,也需要时代创新。而天龙屯堡如今的现状,正深深地惊醒了设计者的心,如何从此避免类似的悲剧,不仅是对设计者的考验课题,更是对整个设计界乃至整个社会的考验课题。(作者单位:重庆大学艺术学院环境艺术系)

责任编辑:天下口碑

---国土名片网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