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应是中国最具影响力的农业文化遗产”
2019年11月01日 10:34 | 作者:徐金玉 | 来源：人民政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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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茶园，游客看到的是美丽的风光，农民看到的是叶片的长势，诗人看到的是田园的惬意，身为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研究员的闵庆文，看到的则是一幅纵贯古今、包罗万象的农业画卷。这幅画里不仅有茶树，还有茶园周边的森林植被；不仅有茶树叶片，还有茶树群落、茶园生态系统；不仅有茶园，还有传承千百年的独特品种、种植方式、村落布局、文化内涵……他从农业文化遗产角度出发，为众人呈现了不一样的中国茶。
10月29日的北京，秋意阑珊。刚从外地出差回京的闵庆文，正忙着整理办公桌。
记者这一看不打紧，书柜里、书桌上、茶几上、地上，似乎凡是能放东西的地方，都被成摞的书籍、研究报告、申报材料占满了。若是闵庆文伏案工作，他的身影，准会被这道书墙挡得严严实实。
指导团队、实地考察、学术研讨、科普宣传，正是闵庆文工作的日常。
连日的忙碌，让他略显疲惫。但一说起茶，他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茶，应是中国最具影响力的农业文化遗产。”
茶，最中国
最具影响力，意味着它不仅能代表中国，同时覆盖面要足够广，要赢得国际社会的广泛认可。在这点上，中国茶底气十足。
中国是茶的发源地，是世界最早利用茶、种植茶树也是茶叶种植面积最大的国家。现在茶种已播撒全球，2018年世界茶园面积达到488万公顷，印度、肯尼亚、斯里兰卡、越南、印度尼西亚、日本、韩国等国均有种植。在很多不产茶的国家，例如英国，下午茶更成为风靡的生活方式。
而在故乡中国，茶历经数千年的演化，从种植到采摘到加工到品饮，已然在农业文化遗产的卷轴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农业文化遗产是一类新的遗产，它必须是历史时期形成、不断演化并一直延续至今，具有丰富的生物多样性、传统的技术和知识体系、优美的生态和文化景观等重要特征的农业生产系统。”闵庆文说，被列入农业文化遗产的茶，常以地区名义申报，被称为“茶文化系统”。例如安溪铁观音茶文化系统、福州茉莉花种植与茶文化系统、普洱古茶园与茶文化系统等。
以铁观音为例，若把它看作一个时间轴，消费者更多看到的是它作为饮品的终端概念。而若站在农业文化遗产角度，铁观音茶文化系统不仅包括终端的茶，还包括前端纷繁复杂的诸多元素。
“比如，从源头来看，铁观音茶树的品种、古树种质的遗传资源，对于茶种选育具有的重要意义；一个结构合理、功能完备、盛产优质茶的地方，一定具有森林与茶树相嵌的生态结构，以及在其中蕴含的植物、动物、微生物的多样性；同时，还具有防止水土流失、清洁空气、保护品种资源等重要的生态系统服务功能。”闵庆文说，“从传统技术知识体系来看，茶叶的育种、粗加工，应对气候变化、防控病虫害的技巧，乃至开采前人们的祭祀活动等，这方方面面的内容，都是农业文化遗产研究的范畴。”
谁是第一个？
那么，谁是茶领域中第一个联合国粮农组织的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呢？
毫无疑问，它来自中国，正是位于祖国西南边陲的云南普洱古茶园与茶文化系统。
2005年就进入农业文化遗产领域的闵庆文，很早便开始关注云南茶。“当时有一位在日本工作的中国朋友，他一直向我推荐普洱的古茶园。那里的茶树多是乔木大叶种，且散落在森林中，茶与树间作，非常值得关注。”闵庆文说。
到2011年，普洱市政府积极主动，云南普洱古茶园与茶文化系统申报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工作被正式提上日程。
曾多次到访云南普洱、西双版纳、临沧、大理等地的闵庆文，发现那里真是一个茶树王国。“这个地方很有意思，拥有野生型茶树、过渡型茶树、人工栽培茶树和现代台地茶。从生态学意义上讲，它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演化链，而且那里还是茶树起源地。”闵庆文说。
在各界人士的努力下，申报事宜“捷报”频传：2012年8月，云南普洱古茶园与茶文化系统被联合国粮农组织授予“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试点”；2013年5月，云南普洱古茶园与茶文化系统又被原农业部列入首批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
“我国的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经历了先国外再国内、先试验示范再走向业务化工作的历程。”闵庆文介绍，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是2002年由联合国粮农组织发起的一项大型计划，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国际组织的支持，截至目前已有21个国家的57个传统农业系统被认定为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2012年，在闵庆文等的技术支持下，原农业部开始了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发掘与保护工作，2013年发布了首批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截至目前已经发布了4批91个项目。
“而且，我国已经建立了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预备名单和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完整体系。只有成为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后，才能申报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我们的许多项目完全有实力申报世界级农业文化遗产。”闵庆文解释道。
产区发展新课题
云南普洱实现了中国茶申遗的“开门红”后，一些茶产区逐步认识到农业文化遗产的品牌价值和保护重要性。闵庆文到茶区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从云南到贵州、四川，到福建、浙江，多个申报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茶产区，都有他和团队的助力推动。
2014年，联合国粮农组织的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试点中，又增添了一枚新成员———福州茉莉花种植与茶文化系统。而在91项国家已公布的4批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中，还有湖北恩施玉露茶文化系统、贵州花溪古茶树与茶文化系统、云南双江勐库古茶园与茶文化系统、安徽黄山太平猴魁茶文化系统等12个项目。
欣喜之余，闵庆文也坦言：“农业文化遗产还远没有像自然与文化遗产那样为人们所熟知，也远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加上农业文化遗产保护远比一般的自然和文化遗产要难得多，包括茶农业文化遗产在内的农业文化遗产发掘与保护，仍处于初期阶段。”
实践经验表明，通过农业文化遗产发掘与保护，可以为茶产区带来显著的效益。“更加有助于当地的经济发展和农民的就业增收、生计保障，而且有助于发挥潜在生态与文化价值，推进第三产业的发展，为茶产区开拓新的发展方向。”闵庆文说，云南双江勐库古茶园与茶文化系统做了很好的示范，当地充分利用“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这块金招牌，积极推动品牌宣传，带动了茶农、茶企意识的提高，并通过产业融合，成功地让更多农民走上了致富路。
“从农业文化遗产视角审视茶，会使人有不一样的发现，这值得更多茶产区去认识、去重视、去开拓。”闵庆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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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观音，传承再出发
茶者匠心，根脉传承。近日，首届农业文化遗产保护传承高峰论坛暨安溪铁观音发源地秋茶节在铁观音发源地、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地核心区安溪县西坪镇举行。来自我国各地及韩国、斯里兰卡等国家的茶人共聚一堂，畅谈农业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
安溪县政府副县长肖印章介绍，深厚的茶业发展史、独创的短穗扦插法、精湛的半发酵技艺、丰富的茶树基因库、多样的茶园生态圈等，融合形成了安溪铁观音茶文化系统，具有较高的生态、经济、社会、文化和科研价值。安溪是世界名茶铁观音发源地、中国乌龙茶（名茶）之乡，历史文化积淀深厚。2014年，安溪茶文化系统入选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今年又被国家推荐申报联合国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预备名单。
福建省政协民宗委主任、福建省科协副主席杨江帆在发言中表示，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可以更好地推动产业发展，服务乡村振兴。安溪铁观音香高韵醇，可以让品饮者得到更多的幸福感。
“我们韩国有400万人喝茶，大部分人知道安溪铁观音。韩国的饮茶文化也有数千年的历史，公元7世纪时，饮茶之风已遍及全国。这次来安溪，我收获很大，我将把所见所得带回韩国，让更多韩国人了解安溪铁观音、爱上铁观音。”韩国国际茶文化协会会长李贞秀说。
“安溪铁观音茶文化的保护传承，值得斯里兰卡学习。”来自斯里兰卡的海珊博士介绍，斯里兰卡生产红茶，但农业文化遗产的保护需要进一步加强。
“中国茶叶界有一个‘三安’现象：安溪、安化、安吉，安溪作为产茶大县，应该发挥引领作用，在‘一带一路’中促进中外茶业经贸交流。”浙江大学茶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屠幼英说，安溪铁观音非遗具有很高的专业性和技术性，喝铁观音茶具有降脂减肥的作用，茶文化创新要融入科技和现代生活方式，走进大众生活，让非遗活起来。
山西茶文化研究会会长王有强表示，国运盛，茶运兴。茶路只有起点，没有终点，他将努力传承和传播铁观音文化，带动天下茶人把美好、健康的茶文化传播出去。（徐金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