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于识人亡于识人的齐桓公

王洲洋

齐桓公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五霸之首，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都值得后世称道。连孔子都非常佩服他：“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于今受其赐……如其仁，如其德，盖深美之也。”当时齐国在齐桓公的主宰之下，得到了管仲的辅助，如虎添翼，国势强盛。但齐桓公仍不满足，依然到处罗致治国人才。

一次，齐桓公派宰相管仲率领军队讨伐宋国。有一天，管仲命令军队在野地之中安营扎寨后，忽然一个装扮像乡野牧牛的人前来求见。此人自称宁戚，通过交谈，管仲感到此人谈论天下大事颇有见地，智勇双全，是个非常难得的人才，想到齐桓公素来喜欢招纳人才，便写了一封荐书，交给宁戚拿着去见齐桓公。

宁戚性格刚直，也很有头脑，他带着管仲的荐书来到了齐国，想验证一下齐桓公究竟是不是一个开明大度、唯贤是举的人。他见到齐桓公之后，并不急于出示管仲的推荐书，反而在朝堂之上讥讽齐桓公大逆不道，杀兄得位，滥用武力，致使民不聊生；最后还告知齐桓公虽然是五霸之首，但齐国的前景依然岌岌可危。从未听过如此忤逆之言的齐桓公不禁怒火中烧，喝令部下立即把宁戚推出去斩首。此刻，殿中武士将宁戚向外拖，但宁戚却怒目而视，神态威严，毫无惧色。齐桓公见宁戚如此威武不屈，怒火稍消，忽然对他生出了十二分敬重，觉得宁戚是个人才，遂起了爱才之心，命令武士放了他，并奇怪地问：“看先生不是等闲之人，到这里来应该不是仅仅羞辱寡人的吧，你有什么话尽管说。”这时宁戚才拿出管仲的推荐书，并说出自己向往明君的意愿。

齐桓公大惑不解：“你既有相国的荐书，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反而造成这么大的误会，让寡人差一点成了草菅人命的小人。”宁戚回答说：“在如今这个乱世，不但君主要选择能臣，能臣也要选择君主，主公若是个不爱听忠言真话，只喜欢阿谀奉承的人，我即使死了，也不会把荐书呈给主公，更不会做您的臣子。”

齐桓公听后，恍然大悟，对宁戚的做法大为赞赏。接着他们又谈起了天下大势，宁戚谈吐条理清楚，视野开阔，很多问题都说得头头是道。这些话很合齐桓公的口味，因此齐桓公感觉受益匪浅，自然欣喜不已，当即便要拜宁戚为官。有人反对齐桓公这样仓促做出决定，上谏道：“这儿离宁戚的故乡卫国不远，主公何不派人去调查一下？以防上当受骗。如果宁戚德才兼备，再封官也不迟。”齐桓公说：“我看宁戚这个人不拘小节，又性情刚烈正直，在家乡很可能会有过失，从而难免会得罪一些人。倘若调查时有人说他的坏话，那就会造成错觉，就会动摇对一个人才的使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发现了这个人才就应该信任他，并坚定地去使用他。”最终齐桓公不再听那些人的劝阻，仍然拜宁戚为大夫。后来果然如齐桓公所料，宁戚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奇才，他文武双全，为齐桓公创立霸业立下了汗马功劳。

得到众多人才的辅助之后，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然而，巨大成功之后的齐桓公越来越注重君权之下的物欲享受，渐渐地失去了清醒的头脑，丧失了昔日对人的准确判断。就是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因为没有听得进管仲临终时的肺腑之言，错看了自己宠幸的三个大臣，而让自己的后事变得非常凄惨。齐桓公死的时候，他的宠臣趁机作乱，儿子们也忙于争夺王位，没有一个人办理他的后事，致使他的尸体在床上躺了几十天，而直到十个多月后，才得以安葬入土。

齐桓公生前非常宠幸三个人，一个叫竖刁，一个叫易牙，还有一个叫开方。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呢？

竖刁自小就生活在宫里，侍奉齐桓公的宠妃长卫姬等人。因为他不是太监，所以在他长到十多岁的时候，就

应该搬离王宫了。但是，竖刁已经习惯了宫中的富贵生活，更想获得更大的权力。于是，他一狠心，竟然把自己阉割了，当了一个宦官，主管皇宫内的一切事务。

易牙本来是王宫里的一个厨子，没有什么名气。但是，他跟竖刁很要好。于是，竖刁就想尽办法让易牙得到齐桓公的重用。有一次，长卫姬突然得了厌食症，整日茶饭不思，齐桓公很是着急。这时候，竖刁就向齐桓公推荐了易牙。易牙不敢怠慢，费尽心思地做了一碗汤献给了长卫姬。长卫姬吃完之后，胃口大开，连声称赞易牙的厨艺，于是她就把易牙推荐给了齐桓公。齐桓公吃了易牙做的饭菜后也感觉很不错，于是就重重地赏了易牙。有一次，齐桓公开玩笑地对易牙说：“你做的饭菜的确很好，但是，人间的美味我都已经尝遍了，只是不知道人肉是什么滋味。”易牙听了之后，马上回去把自己年仅三岁的儿子杀了，做成了一盘蒸肉，献给了齐桓公。齐桓公听说这盘肉是易牙的儿子后，为易牙的忠心所感动，就对他格外看重了。

开方是长卫姬的侄子，本来是卫国的太子，但卫国地处偏远地区，非常贫穷，他觉得这个太子做得没意思，于是就放弃了继承权，呆在繁华的齐国，成为一名围绕着齐桓公打转转的幕僚。

这一切都被管仲看在眼里，他断定这三个人都是没有什么品德的人，于是就想找机会劝齐桓公远离他们。

由于过度操劳，管仲病倒了。齐桓公见他病得不轻，赶紧请教治国之道。管仲趁机说：“希望君主疏远易牙、竖刁、开方三个无用的大臣。”

齐桓公说：“易牙为了治疗寡人的病，杀了自己的儿子给我吃，还有可疑的吗？”管仲回答说：“爱自己的儿子是人之常情，他对自己的儿子都那么残忍，对君王又有什么不敢做的呢？这人的忠心可疑。”

齐桓公说：“竖刁阉割自己，以求亲近寡人，这还值得怀疑吗？”管仲回答说：“爱自己的身体是人之常情，他对自己的身体都那么残忍，对君王又有什么不敢做的呢？这一点不可不防。”

齐桓公说：“开方侍奉我已经有十五年了，丝毫不敢懈怠，他连自己的父亲死去都不回去奔丧，这个人不能依赖吗？”管仲回答说：“爱自己的父亲是人之常情，他对自己的父亲都那么残忍，对君王又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管仲死后，齐桓公采纳了管仲的建议，把易牙等三人流放远方。但是，齐桓公从此吃饭不知味，宫室不修理，旧病又经常发作。过了三年，齐桓公想：“仲父的看法是不是太片面了？”他觉得国家治理不够好与流放这三个人有很大关系，于是，又把三人召回，把国家治理的重任都交给他们。

第二年，齐桓公病重，易牙等三人乘机作乱，关闭宫门，建筑高墙，不准任何人进出。重病的齐桓公被易牙与竖刁软禁，想要口水喝都不成，最终被活活地饿死在病榻上。饿死之后，三个月不给安葬，直到尸体上长满了蛆虫才被人发现。齐桓公的惨死，应验了管仲所说的话。齐桓公在识人上的惨痛教训，值得各级领导干部汲取。

（本文作者：湖北省委党建办副主任）

责任编辑：江生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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