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解放战争•附录•1947.5.20北平学生“大游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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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3月26日 0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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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战争时期的北平学生运动，继承了五四运动和“一二·九”运动的革命传统，配合人民解放战争“第一条战线”的战略反攻，加速了蒋家王朝的溃败。毛泽东曾对发生在国民党统治区的学生运动做出高度评价，称之为人民解放战争的“第二条战线”。其中，1947年5月20日北平学生的“反饥饿反内战大游行”最为声势浩大，具有重大历史意义。
7月13日上午，“青睐”会员一行十余人在北大红楼门口集合，跟随北京市档案馆专家王兰顺，重走“五二〇”大游行的部分线路。
“饥饿的原因是由于内战”
站在红楼南墙外，王兰顺先给大家介绍了“反饥饿反内战大游行”的时代背景。1947年，随着人民解放战争的不断胜利，国民党的经济危机、军事危机和政治危机愈发严重。2月至3月间，国民党统治者为了内战需要，抓丁征粮，加捐加税，滥发纸币，造成国统区物价飞涨，民不聊生。由于国民党政府把绝大部分财政支出用作内战经费，教育经费少得可怜，导致广大教师难以果腹，大量学生因贫困失学，在校生也普遍生活困难。北京大学贴出了“饥饿的原因是由于内战”的标语，把反饥饿和反内战联系起来。
5月18日，国民党政府颁布了所谓的《维持社会秩序临时办法》，严禁10人以上的请愿和一切罢工、罢课、游行示威，并授权各地国民党政府，对于人民的爱国民主运动进行“紧急处置”。就在这一天，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校学生组成的宣传队在西单演讲时，被反动军警围攻殴打受伤。当晚，华北各校学生代表齐集北大，成立了“华北学生反饥饿反内战联合会”，酝酿进行更大规模的斗争。
历时5个半小时 行程20多里
大游行的队伍当日是从北大红楼东门出发，因为历史变迁，今天重走的线路已经无法和当初完全一致。谙熟北京地理的王兰顺给会员们讲述了游行沿线的地形地名变化。据他介绍，红楼东面原来有一条玉河。游行队伍出红楼东门，需要先向北经一座桥过河。玉河后来改成了暗渠，上面修成了马路，但从途经的地名，仍能看出河流过往的存在，比如附近的北河沿、南河沿，还有骑河楼，由来就是“河上有桥，桥上有亭”，故称骑河楼。
游行队伍当日过桥后进入弓弦胡同，向东至马市大街右转，再左转进入东四西大街。弓弦胡同能容游行队伍打头儿的卡车通过，在当时算比较宽的，1958年因修建中国美术馆被截断，已无法通行，因此，会员们直接沿五四大街行至东四。“大家知道东四这个地名是怎么来的吗？”王兰顺告诉大家，“这个路口原来四个方向各有一座牌楼，一共四座，又因为它位于皇城之东，所以叫做东四牌楼，简称东四，西四也是这么得名的。而东单、西单的叫法，是因为那里只有一个牌楼，叫单牌楼。”
由东四南大街行至灯市口，道路两侧商店林立。王兰顺说，这条街民国时期就非常繁华，铺号很多。“灯市口路东曾有一座二郎庙，庙门口还有个石头的哮天犬，但已经风化得看不出样子，不知现在还有没有。”王兰顺回忆道。“就是那个吧？”大家顺着说话这位会员手指的方向看去，丁字路口东侧一家商店门前，窄窄的人行道上，一个不高的玻璃罩子下，有块仅能看出大致动物形状的石头。“就是它。”王兰顺接着介绍，灯市口得名于明代，当时朝廷特许元宵节期间官员放假十天，还专门划定这片区域用来赏灯。
沿灯市口大街西行，路北有条胡同，名为“同福夹道”。王兰顺说，这条胡同旧称“佟府夹道”。五四运动火烧赵家楼后，曹汝霖就搬到这里居住。继续前行，路北有座飞檐翘角的中式三开间大门，门窗饰以朱漆，门楣彩绘精美，门前石阶两侧，各有石狮子一座，很是气派。大门右侧的柱子上挂着白底黑字的校牌：北京市第二十五中学。而大门上方，则是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育英学校”。“男育英，女贝满”，这两所中学犹如龙凤胎，同为基督教公理会创办，校址也在一起。参加“反饥饿反内战大游行”的贝满女中，其旧址现在是一六六中学，就在二十五中的东北侧。
因为时间关系，青睐一行重走“反饥饿反内战大游行”线路的活动，止步于王府井天主堂。王兰顺介绍，后续的游行线路是经王府井、长安街、西单、西安门、北海、景山，再回到北大红楼。学生的游行队伍从下午1点35分出发到晚上7时返回，历时5个半小时，行程20多里。
宣传队、纠察队和救护队各司其职
1947年5月20日上午十点以后，参加游行的各大中学校陆续徒步前来北大红楼操场集合。下午一点，各单位集齐，排整次序。一点三十五分，游行队伍出发。北大宣传队歌咏组卡车做先导，学联会高举白底红字的“华北学生北平区反饥饿反内战大游行”横旗走在最前面。其后是各大中学校组成的正式游行队伍，由清华大学打头，北京大学收尾，其余学校夹在中间。清华、北大从军复员同学单独列队，都穿着军服，有六七人还头顶钢盔，分别走在大队头尾，英气勃勃。
纠察队手拉手形成一道警戒线
游行设有宣传队、纠察队和救护队。这三支队伍各司其职，保障游行的顺利进行。宣传队负责在沿途张贴、书写标语。纠察队骑着数十辆单车前后巡行，队伍左右还有众多纠察队员维持秩序。除了提防特务捣乱、保护学生安全外，遇到拥挤的狭窄路段，纠察员负责劝导过往车辆靠边慢行或是改道，维持交通秩序。救护队负责处理伤病。游行途中经过北京饭店时，一位辅仁同学高呼口号，结果因为情绪激动晕倒了，救护队对其进行了抢救。
队伍行至中南海北平行辕时，请愿团的三名代表入内递交请愿书，其余学生在外等候。守门卫兵举起上了刺刀的步枪进行戒备，气氛非常紧张。学生们在六部口停留了大约半小时，整顿队伍，加强警戒。单车纠察队分左右连成两队，清华从军复员同学接过旗帜打前锋，卡车随行在后。纠察员与高个子同学在大队两旁手拉手，如同两面墙护卫着大队徐徐前进。卖报员、宣传员都暂时停止工作入队。女二中、女三中多是十四五岁的小同学，更是受到了纠察队的严密保护。
很多学生把自己变成了活动的广告牌
在这次游行中，学生们通过多种形式的宣讲，揭露国民党政府的反动本质，争取广大民众对革命斗争的支持。
游行前的集结时间，北大剧艺社在红楼游艺室门前上演抗战街头剧《放下你的鞭子》，先到的学生坐在操场上观看。该剧是着名剧作家田汉根据德国作家歌德小说改编而成的独幕剧，后被陈鲤庭执笔改编成街头剧。故事讲述了九一八事变后，东北人民在日本帝国主义残暴统治下的悲惨遭遇。该剧运用街头卖艺的形式演出，现场演员与观众打成一片。游行当天演出时，剧中人物国破家亡、卖艺乞讨的悲惨遭遇令观众沉浸其中，忘记了这是一场表演，不少人抛给演员钞票。
书写在燕京大学学生冯挚（右）和马思成身上的标语
游行开始后，北大宣传队歌咏组的卡车走在队伍最前面。他们选择了几个停车表演的地点，例如东安市场十字路口、王府井大街口、西安门牌楼等地。每当快走到这些地方时，卡车就加速离开大队，先行到达表演地点。队员们停车后，先是唱歌把群众吸引过来，然后再进行朗诵、演讲，展开宣传，还把墨写的大字歌词挂出来，帮助群众了解歌曲内容。
宣传队员分成四五组，高举着一丈来长的刷把，把大幅漫画、歌曲、标语，贴到墙壁和牌楼的高处。粉笔宣传员在柏油路上、红牌楼上赶写标语，多为“反内战”“反饥饿”两句。沿途的电汽车上也被贴上了漫画、写上了标语。
在游行队伍中，很多学生还把自己变成了活动的广告牌，后背的衣服上用粉笔写了标语，有些人背上了竹框纸糊的彩色宣传画，单车纠察员衣上帽上的“活标语”更是引人注目。
卖报员向群众、商店售报，“买报瞧！买报瞧！”《清华周刊》，三百元一份”的声音到处都是。
尽管国民党当局不许人们上街观看游行，但街上还是挤满了用掌声和口号欢迎游行队伍的市民。大家一齐同队伍喊出“反内战、反饥饿”的口号，并热情地帮助学生粘贴漫画、标语。
游行沿途干扰不断
国民党当局采取或明或暗的方式，对“反饥饿反内战大游行”加以阻挠破坏，游行沿途干扰不断。
三点四十分，大队过南长街时，在艺文中学及西单附近出现三种与学生要求相反的标语传单，企图鱼目混珠，达到其反动目的。同一时间，大队前锋卡车已经行至府右街进行宣讲工作。四时，纠察员突然报告：北洋大学纠察员邓霄同学被八个“黑衣墨镜”特务围殴，满头是血，遍体鳞伤，衣服碎乱。北京大学联络员胡节中同学见此情况，立即进入一家商店电告快报社，出来时也遭到同样毒打，脸部青肿。二人均伤势沉重，由救护车急送北大医院救治。而打人的暴徒，慑于游行队伍的声势，匆忙乘车逃离。
自这两位同学被殴打后，又传来消息，西单有大约二百名衣冠特异之人似乎意图扰乱大队游行。一名报社女记者告诉北大快讯社随车记者说：“北平市粪夫工会常务理事长孙兴贵，奉令率领暴徒百人前来西单进行阴谋工作。”还出示其名片一张。大队顿时紧张起来，纠察员严加防护，卡车也靠近大队缓缓而行。
队伍末尾通过西单时，有一两个人在人群中掷石子，被纠察队察觉追了上去，对方逃上一辆军车。纠察队员再三交涉，想把他们送到宪兵队，但军车上的人坚决不同意，随后还开车把人带走了。稍后又有一辆铁甲车，隆隆地跟在游行队伍末尾，满含威胁之意，在同学们的怒视之下才离去。
大队走过西单商场后，对面驶来吉普车和大卡车各一辆，满载宪兵。据说为避免发生误会，宪兵奉令未带武器。队伍安全通过西四后，大家才觉得心安，认为不会再有大冲突发生，宣传卡车也放心地先行开走了。
大游行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和新中国的建设培养了干部
六时三刻，卡车最先返回沙滩，五六名留校工作同学站在沙滩西口欢呼迎接，手举红旗，上书“欢迎凯旋战士归来”八个大字，宣传员们回报以掌声和胜利的欢呼。
游行队伍从沙滩方向行进至东四牌楼
大队全部返回后，各学校围坐在北大红楼操场司令台四周，听取总结报告。
学联会常委会报告：一、两同学受伤；二、据老百姓说，清华一卖报同学被军人架走；三、南京中央大学等之游行与军警发生严重冲突；四、请愿无结果；五、明日继续罢课一天，以后动静由今晚学联会议决公告。学联会对一切处置决不妥协，望各校同学尽力支持到底。听到这里，同学们都拍手大喊：“支持到底！”
贝满、汇文、女二中、女三中学生参加了整整半天的游行，学联会发言人对他们的勇敢和吃苦耐劳精神表示崇高敬意，满场学生也为他们拍掌叫好。
北大代表提议：订6月2日为“反内战日”，全场赞成通过。又因红楼操场半年内已有两次伟大游行（抗暴与反内战）在此集合，在这里发出民主与团结的力量，所以北大代表提议，命名此地为“民主广场”，并请艺专同学设计书写这四个字。
游行队伍来到天安门，前推自行车者为中共北平地下党员张大中
参加游行的市内各校，于八时前后徒步回去。清华学生有一部分也整队步行，燕京同学全部搭乘校方雇用的数辆卡车返校。当各校同学离开红楼时，数十名啦啦队员在门口高声喝彩欢送。清华最后一辆车开动时，北大同学欢呼：“啦！啦！啦！清华北大是一家！”最后，九时五十分，三辆卡车载着北大先修班的同学返回位于佟麟阁路的北大四院。
同一天，南京、上海、天津等城市也举行了声势浩大的请愿、游行活动，形成南北遥相呼应的态势，这在学生运动史上极为少见。“五二〇”运动标志着以抗暴运动为起点的第二条战线正式形成了。
反饥饿反内战大游行，在思想上团结了广大青年，使更多青年投身到革命的洪流中；对广大人民群众进行了宣传教育，使民众认清了国民党统治者的腐败，打击了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在组织上发展壮大了党的组织和党的外围群众组织，在斗争中培养锻炼了大批进步学生，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和新中国的建设培养输送了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