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睛:现代摄影
署书:乔惠民(中国国土经济学会研究室主任、深圳原《现代摄影》杂志编辑部主任、李媚助手)
导读:李新宇(国土名片网现代摄影栏目主持)
原标题:三毛逝世30周年 永远的三毛
王雅静
1.我对所有人说过:三毛不属于那种漂亮女人,可是她很动人。还能见到一个女人在茶馆里如此自在吗? 摄影 肖全
三毛已经离开世界30年,跟随她的那段关于撒哈拉沙漠的故事,她与荷西的爱情,还有那些传奇经历却依然在被很多人反复提及。她的故事被很多人阅读、铭记,又被复述、流传,她的作品让很多人嘴角带笑又眼眶湿润。
1991年,三毛离去让她的朋友们深感悲痛,摄影师肖全便是其中之一。在那一年,他以《天堂之鸟》纪念一位朋友的离去;30年后的现在,肖全以《ECHO:永远的三毛》纪念一个传奇的永恒。成都、敦煌、台北、撒哈拉、重庆五个地方串联起一个关于三毛的生前影像,是肖全及三毛亲友们对三毛一生的追忆。在三毛离去之后的30年间,肖全仍在追寻三毛的足迹,遍布世界每一个角落。三毛是肖全生命中的一颗流星,给与了肖全坚定自我的力量。同时三毛也是那个时代的一颗流星,让无数人鼓起勇气踏出了自己的人生之路。我们在与肖全的对话中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个拍摄三毛的夏日,四点过后太阳忽然露面,在蓉城柳荫巷的古柳旁,看到了那个缓缓行走在古巷的女子。
我是三毛
关于三毛的故事,我想先从她的名字讲起。
三毛的本名叫陈懋平,“懋”是家谱上属于她那一代的排行,在她出生那年,烽火连天,父亲期盼世界和平,永无战争。于是,给了这个孩子“和平”的使命。陈懋平这个名字便由此而来。但未曾想,这个孩子小时候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写“懋”字,每次书写自己的名字,干脆直接跳过这个字,改为“陈平”二字。父亲也拗不过当时只有三岁的女儿,于是,弟弟们的“懋”字也就直接去掉了。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执拗的胜利。
三毛在家中排行第二,每一个家庭中的老二似乎都像是夹心饼干,容易受到忽视,极其渴望父母的关爱。三毛也一直向她的父母抱怨此事,但对于父母来说,这位一向特立独行的女儿也有些让他们束手无策。
父亲陈嗣庆回忆说:“有一年,她(三毛)自作主张叫自己‘EHCO,说‘这是符号,不是崇洋。于是,她做EHCO做了好多年。有一年,问也没问我,就变成了‘三毛了。变三毛也有理由,‘三毛里面暗藏着一个易经的卦。我听说,每一家的老二都跟其他孩子有些不一样,三毛长大后也很支持这种说法。”
对于“三毛”这个名字,她自己也有过一个解释:“三毛是一个最简单、通俗的名字,大毛、二毛,谁家都可能有。我要自己很平凡,同时,我也连带表明我的口袋只有三毛钱。”
但终究,三毛还是没有成为—个平凡的人。
生命与死亡
白先勇在《不信青春唤不回》中写了一篇《生命的流浪者》,这个标题很贴合三毛的一生。她初中时逃学去坟墓堆读闲书,没有数字观念,不肯为金钱工作,写作之初纯粹是为了让父母开心。旅行和读书是她生命中的两颗—级星,一个行走在路上,另—个让心灵一直在前行,最快乐与最疼痛都夹杂其中。
三毛的确是一位流浪者,更是在生命这条长河中不断流浪着。但我一直觉得,流浪的人反而内心有一股坚定的魂,才不至于迷失在时间的黑洞中,直到我看到三毛的姐姐陈田心对妹妹的评价:她心里一直有个良善,在她心里面作为生命的根基。
在三毛涉足的众多地域,撒哈拉沙漠一定是个特别的存在。那个充满传奇色彩的瑰丽世界,那些大起大落的爱情故事,带着异国情调向人们扑面而来。这些很多人看不到的另一个世界更加让人们对她着迷。
三毛和丈夫荷西的爱情约定也在沙漠开始,大漠的狂野温柔和活力四射的婚姻生活,三毛写出一系列风靡无数读者的散文作品,“三毛热”迅速地从台港横扫整个华文世界,而“流浪文学”更成为一种文化现象。
令人不曾想到的是,故事开始的地方竟然也是故事结局之地。安定的归属突然急转直下,荷西的与世长辞让三毛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她写道:“我的人生观因为这人的死亡有了很大的改变,我在他身上看穿了我—生中没法看穿的问题。”
继续流浪
荷西死后,三毛随父母回到台湾。社交和演讲的邀约排山而至。她在演讲中,总会提到荷西和两个人的婚姻生活。每次提到荷西的时候,总是会称他为“那个男孩子”。后来,她去了一趟中南美旅游,终于重新提笔写作,又尝试写剧本、填歌词。直到1991年,她又像儿时那样不按常理出牌,逃离到没人知道的远方,继续以自由不羁的灵魂浪迹天涯。“我的心里有一百畝田,那九十九亩,随你去种什么,可以,有一亩田,它是我的,谁也不能去碰它。——那一亩田,我用它去种百合花。”很想知道,那个你去到的地方,是不是有着大片大片的百合花呢?
许多人都曾在三毛笔下的世界获得安慰与感动,她给大家带来了很多奇思妙想,也有着不同凡响,而这些感受都可以在她的作品中一次次获得,跟着她一起踏足荒野,一起流浪。
三毛是一个简单的名字
“很多年以后,如果你偶尔想起了消失的我,我也偶然想起了你,我们去看星星。你会发现漫天的星星都在向你笑,好像铃铛一样。”
——三毛《敦煌记》
“世界如此之大,我能有幸遇见的女人微乎其微。现在终于可以把我的秘密泄露出来,告诉你,她是我难忘和尊敬的女人了。”
——肖全
“三毛不是美女,一个高挑着身子,披着长发,携了书和笔漫游世界的形象,年轻的坚强而又孤独的三毛对于大陆年轻人的魅力,任何局外人作任何想象来估价都是不过分的。”
——贾平凹
“我眼前似乎显出了许多个不同面貌身份的三毛蒙太奇似的重叠在一起,最后通通淡出,只剩下那个穿着苹果绿裙子十六岁惊惶羞怯的女孩——可能那才是真正的三毛,一个拒绝成长的生命流浪者。”
——白先勇
“对于死去的丈夫,她仍然十分怀念。她太不注意保护自己……我曾经劝她不要太过任性,就算自己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也要为父母保养身体。”
——林青霞
2.我非常喜欢这张照片。自认为是三毛最后真实的状态:周围的人好像都不懂她。她也不稀罕别人去懂她了。 摄影 肖全
三毛:(1943年3月26日—1991年1月4日),本名陈平,祖籍浙江舟山市定海区,出生于重庆市南岸区黄桷垭,中国台湾当代女作家、旅行家。
肖全 提供
肖全忆三毛:她是一颗流星,无比绚烂
1990年9月21日,肖全用三天的时间拍摄了三毛这位他仰慕已久的女子,从柳荫街开始他和三毛穿梭于成都的大街小巷……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三毛看着冲洗出来的照片,兴奋地对肖全说:“肖全,这就是我!”在三毛离去之后的30年间,肖全仍在追寻三毛的足迹,遍布世界每一个角落。三毛是肖全生命中的一颗流星,给与了肖全坚定自我的力量。同时三毛也是那个时代的一颗流星,让无数人鼓起勇气踏出了自己的人生之路。在肖全新书《ECHO:永远的三毛》出版之际,我们与他聊了聊那些关于三毛的故事。
“她虽然带走了一些东西,但是,我觉得她留下的东西更多。”
Q看完这本《ECHO永远的三毛》,就像是跟着三毛一起走过了她生活的点点滴滴,里面大量的图片资料,悼念文字,三毛的诗让您串联起来逐步展现在读者眼前。我感觉,这是一本需要大量时间和精力才能完成的书,您从开始筹划出版这本书到最终与读者见面,中间大概经历了多长时间?
A“天气热了,我们一起去个凉快的地方,你来拍照,我来写字”。其实,我最早出的第一本书叫《天堂之乌》,也就是三毛离开后,在短时间制作出版的一本书。说起这本书,我其实有特别深的感慨。出书最开始的动机就是这句跟三毛的约定。
《天堂之鳥》这本小册子是我有生以来出版的第一本书,在当时的中国影响巨大,我也是后来才从一位朋友那听说,这本书从1991年开始发行了九万多册,是的,不是九千(笑)。这本书后来有很多很多人看到,包括1992年,我们在广州双联展的时候,我的同事告诉我,她刚刚失恋,非常痛苦,当她遇到了这本书,从三毛的一些文字或图片中,从三毛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能量,或者说是一种力量吧,让她度过了那段困难的时期。我第一次见到陈达镇的时候,是1991年的5月,那时候我在成都举办了三毛的一个展览,那也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展览。陈达镇是三毛在台北的朋友,我们这个书里也有提到,书里也有不少图片是他提供的,自从三毛离开后,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我非常好的朋友,他也是三毛的妈妈——陈妈妈非常信赖的人。
当时,陈达镇到成都来找我,他受到三毛家人(陈妈妈、陈伯伯)的委托,带着三毛曾经用过的东西(我非常不喜欢用大家经常说到的两个字——遗物,所以我用三毛用过的东西来说)。他送了我一个卡带盒,叫《阅读大地——三毛在一所大学里的演讲》,后来这些被整理成一本出版物。我听过以后非常感慨,这个原版的《阅读大地》的卡带盒几乎被完整地保存下来,我后来将它送给了跟我生活六年的前妻,她当时要去美国,我那时候又没有钱,就把当时对我最重要的《阅读大地》送给了她。在我没能参加三毛葬礼的时候,她对我说了一句话——“三毛没有葬礼,三毛只有生日。”
肖全:1959年生于四川成都,曾在海军航空兵部队飞行4年。1991年出版《天堂之鸟——三毛摄影专集》,后又出版《我们这一代》《我镜头下的美丽女人》《2032:我们期望的未来》等十多部摄影集;2012年受邀为联合国拍公益片《2032:我们期望的未来》,并获联合国颁发的“杰出人物贡献奖”;2019年在意大利RLZZOLI出版《我们这一代国际版,同年12月在米兰新书发布,2020年1月在纽约发布。
后来,陈达镇一直鼓励我,肖全你应该再出版这本《天堂之鸟》,其实有很多朋友都希望能再看到再阅读到《天堂之鸟》。在三毛离开之后吧,我又去了很多地方,去了台北、去了敦煌,包括三毛的出生地重庆,在之后的一段生活当中,我又积累了很多照片,我将这些照片一起编入进来,当然后来我又编进了包括贾平凹、三毛家人(她的姐姐、弟弟)等人的文字进来,我觉得这种方式,容量这么巨大的三毛的一本书,应该是给三毛迷的一个很好的礼物。
Q在成书过程中,中间的哪些工作对您来说是比较困难的?
A其实,每个过程都不轻松,因为再出三毛这本书的话,要说服三毛的家人,这件事不容易,但我们日后建立了特别好的关系,相互理解,相互信任,就是这份友谊一直支持着我把这本书做出来。还有,我觉得这本书的出版人非常地用心,他花了大量的心血,其中包括购买、搜集很多资料,以及与版权方之间无数次的商榷。这一工作是非常繁琐的,而且还有需要对方的一些理解。即使在来来回回的沟通当中,我们也有许多的探讨、商量,甚至是一些误会,在我们想为三毛迷做一本好书的心态下,遇到的所有困难都不是困难。当然当书出来之后(我现在还没收到这本书),我也会觉得,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
Q本书的书封是那张您拍摄的三毛的“无价的照片”,那张三毛在茶馆笑起来的照片为什么被选为书背面的照片?这张照片是否与那张“无价的照片”彼此呼应?
A我拍的三毛的这些照片,虽然是在较短的一个时间内完成的,而且使用的胶卷也非常有限,但是真的特别特别的神奇,就在不到一小时,四十多分钟,三个半胶卷的情况下,我们就在柳荫街,就在那个地方,完成了三毛这本书的拍摄,当然第一次是在三毛所住的宾馆里拍摄的,我觉得不管是用哪张照片,都能说明三毛在那段时间的感受(精神状态)吧,当然用了封面这张的话,我觉得非常地概括,因为她自己也比较喜欢嘛。
Q在做完这本书之后,三毛的形象更加充盈地展现,尤其是三毛的父母姐妹讲述的她的故事,其中有没有一些给您带来惊喜?
A当然有啊。我们在重庆的时候,我就跟田心姐姐(三毛姐姐)说,作为姐姐的话,你跟妹妹有这么多的时间在一起生活,肯定有很多很多特别有趣的故事,我就鼓励田心姐姐写点文字。后来,因为她也很忙,加之会有一些小压力,但后来她还是给我写了一些,为我们的书讲述了一些她和妹妹的故事。而且陈田心姐姐写的那一段的话,恰好也是母亲节的那段时间内的一些感受,其实就是为了我们这本书所作的,我非常地感谢她。
Q在书中,您说曾有一位北京的半仙在您家里看到了三毛坐在石凳上抽烟的照片,问了您“三毛给你带来了什么你知道吗?”如今,还是这个问题,您是否内心有了一些答案或是头绪呢?
A当我遇到她以后,给她拍完照片,我们一起聊天儿,我发现,其实三毛身上有许多特别优秀的品质品格,比方说她的勇敢、她的坚定。作为一个女人,这些都在她身上非常明确地拥有,就是这点让人觉得,她完全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就像小时候,她掉到水缸里面,她把小手撑在缸底,两只脚拍打水缸发出声音呼救,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她非常地坚定,那是她一生当中做出的最早最牛的一个决定,当大人把她救出来的时候,她也没哭,喊了一声“感谢耶稣基督”。之后,在台北北女一中被老师涂鸦的时候,她毅然坚定地决定“我不想去再继续受这种委屈了”。然后她就在台北,跟这些艺术家、舞蹈家一起玩儿,后来就自己一个人背着包去了非洲。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在做决定,我觉得,这就是今天我们看到的太多人做不到的地方,所以为什么今天有很多很多的90后仍然在阅读三毛。
Q 1991年三毛的突然离世,在30年之后来看这件事,她的离开又带走了什么呢?
A这个问题其實很少有人问我,我觉得这个问题非常好。我觉得三毛的离开,她带走了很多很多的遗憾和疑问,遗憾的是许多受她影响的读者,之后再也看不到她的文字了,这是特别特别遗憾的。她虽然带走了一些东西,但是,我觉得她留下的东西更多。30年来有这么多人,不断地在她的生日、她的祭日的时候都谈及三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三毛其实就在我们身边,她活着。所以,为什么要叫“永远的三毛”就是大家永远都会去谈论她。她有许多特别重要的精神,特别重要的对人有影响的一些东西,她的文字,甚至她的声音等等,她的一些行动,一些爱,一些恨,很多很多东西,这些构成了一个特别丰富的三毛,她的形象实实在在地留在了人们心中。
Q编著《ECHO永远的三毛》这本书的过程,与1991年编著《天堂之鸟》时的心情有什么相同之处?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A这个问题我也觉得很有意思。其实,当时出版《天堂之鸟》的时候,我的本意并不是出这么一本小册子,而是出一本把我所有的照片全部用上的画册。但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因缘,当时只出版了一本《天堂之鸟》小册子,而且也没有使用全部的照片。我还记得,当时邀请了一位成都当代艺术家进行封面设计,使用了一个红色的背景体现天堂鸟的含义。现在想来,如果当时使用的是三毛的任何一张照片作为封面的话,我相信在当时的发行都绝对不止九万册,说不定后面会加一个0(笑)。因为很多人翻开这本小册子以后,才被里面的照片给惊住。再就是当时出版《天堂之鸟》的时候,间隔的时间(距离三毛离开)非常的近,当时的心情等各方面还是不一样的。虽然三毛再也没来找我,但我还是把我在成都为她拍的那些照片,配合三毛的一些诗歌、文字,同我的诗人朋友们一起编辑,完成了这本书的出版,总体来讲我觉得还是比较匆忙的。
可是,我们最新出版的这本《永远的三毛》,策划准备的时间是完全不一样的,其中得到了三毛家人的支持,甚至是去过了三毛曾经住的地方,这些都和之前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我也希望在三毛离开我们30年的时候,为三毛迷呈现这一本《ECHO:永远的三毛》,表达我们对三毛这么多年的持续的喜爱,也感谢她,在她有生之年,为她的读者呈现了这样一个绚丽的世界。
说实在的,在出版完那本《天堂之鸟》后,我真的没有想到以后会见到三毛的家人,甚至去拜访她曾经住过的家。她和父母住在台北的那个家,推开窗户就可以看到台北101大楼。之后还去了埋葬着她骨灰之地,和邓丽君的墓地在同一处墓园,我感觉这一切都是一种神奇的因缘。
因为我拍了三毛,出版了《天堂之鸟》这本小册子,后来被杨丽萍看见了,她非常地喜欢,就托人到成都来找我,问我愿不愿意为她拍照片。所以,我跟杨丽萍的相识,介绍人其实应该是三毛。“推开一扇门可以见到另外一扇门,之后就是许多门”。三毛让我打开了这个世界的门,三毛对我来讲,就是那么重要的一个人。
另外,她的弟弟陈杰在北京的时候对我说过一句话:肖全,你是我姐姐三毛的贵人,三毛一生中最好的照片是你拍的。所以,她弟弟对我说完这句话的那天晚上,我也思考了很久很久,我觉得只有当一个艺术家,一个摄影师或是一个普通人,当他们的发心完全不是出于自己,而是为了别人,为了让更多人感受到这个世间的美好温暖的话,那么他做的事情就是最有价值的。
跟随三毛的笔触与脚步
三毛曾说,比起当一个作家,自己更是一个旅行者。她行走在非洲广袤的土地上,穿梭于西班牙马德里的街道,掠过印度泰姬陵,又出现在甘肃敦煌莫高窟中,走过丝丝细雨中的尼泊尔……阅尽景色无限,三毛把这些漂浮在脑海中的一幕幕化为文字书写在纸张中,组建成一个个故事。
1976年《雨季不再来》
“看这阳光,雨季将不再来”
“我之所以不害羞的肯将我过去十七岁到二十二岁那—段时间里所发表的一些文稿成集出书,无非只有一个目的——这本《雨季不再来》的小书,代表了一个少女成长的过程和感受。它也许在技巧上不成熟,在思想上流于迷惘和伤感,但它的确是一个过去的我,一个跟今日健康进取的三毛有很大的不同的二毛。”
当三毛还是在二毛的时候,写下了《雨季不再来》,这些在她十七岁到二十二岁之间所发表的文稿,真实呈现出三毛少年时代的成长与感受。看过《撒哈拉的故事》,再回顾三毛在《雨季不再来》中透露的纯挚情怀和异质美感,可以清楚地证她传奇般性格的痕迹。
“我常常想,命运的悲剧,不如说是个性的悲剧。我们要如何度过自己的一生,固执不变当然是可贵,而有时向生活中另找乐趣,亦是不可缺少的努力和目标;如何才叫做健康的生活,在我就是不断地融合自己到我所能达到的境界中去。”如今再看这段话,结合三毛的故事,那种让她一直想要的境界已经成为她自身的一部分了。从这一本旧作中能看到她的过去以及生命的成长。
1976年《撒哈拉的故事》
“每想你一次,天上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了撒哈拉”
如果不是某一天,三毛无意间看到了一本《国家地理杂志》,翻开的那一页恰好在介绍撒哈拉沙漠,可能就不会有这本《撒哈拉的故事》以及与它有关的一切。这本《撒哈拉的故事》是一系列以沙漠为背景的12篇彩彩动人的散文故事,每个故事都充溢着一种浪漫、浓情的异域情调,字里行间反映着大沙漠独有的地形地貌与风土人情。这也是三毛适应荒凉单调的沙漠生活后,重新拾笔的第一篇文字。
即使三毛流浪撒哈拉的故事已经为人熟知,但每当想到一个纤细修长的女孩子,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潇洒地走进荒凉孤寂的撒哈拉沙漠,伴着日月星辰,守着爱人与海时,还是不禁令人浮想联翩。正因这个故事的开头已经具有足够的吸引力,所以,三毛笔触下对沙漠的新奇体验、千疮百孔的大帐篷、铁皮做的小屋、单峰骆驼和成群的山羊等等都变得无比鲜活。
在书中,三毛成为一名流浪者,轻松地讲述着她在撒哈拉沙漠零散的生活细节和生活经历。在这片大沙漠中,三毛用自己的心去适应、关怀这片大沙漠,在她的笔下,那些撒哈拉沙漠的人和物慢慢变得清晰立体。
1979年《溫柔的夜》
“你有‘眼睛,再平凡的风景,在你心里一看,全都活了起来”
兰沙略岛(Lanzarote)、丹娜努岛(Derarsu Islana),一座座漂浮的岛屿为西北非对面的加那利群岛染上了神秘的色彩。三毛喜爱流浪,与她从小性格中略带的偏执和随性有关,庆幸的是,她有结伴而行的人,而那个人是她的丈夫。这本《温柔的夜》延续了《撒哈拉的故事》以来的风格,但在看似不经意的笔势上,形成一种舒缓、沉静的调子。
荷西:“你要一个赚多少钱的丈夫?”三毛:“看得顺眼的话,千万富翁也不嫁;看得中意,亿万富翁也嫁。”荷西:“说来说去,你总想嫁有钱的。”三毛叹气:“也有例外的时候。”荷西:“如果跟我呢?”三毛:“那只要吃得饱也就算了。”荷西思索了一下,问:“你吃得多吗?”三毛:“不多不多,以后还可以少吃点。”
他们的婚姻,平凡却不平淡。
在这片温柔的夜色里,三毛将她的故事娓娓道来,并填充着与荷西之间的趣闻和琐事。生活并不总是一帆风顺,有人抱怨上天的不公,有人整天皱眉哀怨,有人苦于化解内心的纠结和矛盾。其实,只要有一份洒脱的心,只要能够寻求自我,只要能坚定心中的净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前行的脚步。
1981年《梦里花落知多少》
“因为幸福满溢,所以怕的悲伤”
梦回之处,便是心安之所。《梦里花落知多少》这本书中记录了三毛与荷西在撒哈拉沙漠结婚,白手成家的生活,而此时她的文学创作生涯也随之开启;后来移居加纳利群岛后,三毛的生活渐趋安定,她的创作也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再后来,荷西在一次潜水时意外去世,三毛的心灵受到巨大创伤,人生陷入低谷。一段时间后,三毛再度出走,游历中南美洲,开始新的生活,而这段经历,也使她的文风发生了一定的转变。
其中,三毛在荷西去世前后对“死亡”的看法能展现出她内心的真实动向,甜蜜与悲痛指戳人心。在荷西去世之前,三毛写下:“当时,我正在厨房揉面,我举起了沾满白粉的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慢慢的说:‘傻子,我不会死的,因为还得给你做饺子呢!以后我又想到过这份欠稿,我的答案仍是那么的简单而固执:‘我要守住我的家,护住我丈夫,一个有责任的人,是没有死亡的权利的。”
而在荷西死后,三毛面对父母写道:“我是没有选择的做了暂时的不死乌,虽然我的翅膀断了,我的羽毛脱了,我已没有另一半可以比翼,可是那颗碎成片片的心,仍是父母的珍宝,再痛,再伤,只有他们不肯我死去,我便也不再有放弃他们的念头。”
从这本书中可以读到三毛渐渐走出人生低谷,再次坚强面对生命的心路历程,这段时期三毛的文学创作也达到了高峰。
1981年《万水千山走遍》
“繁华落尽之后所特有的平静”
这本《万水千山走遍》写在三毛返回台湾后。这是她再度游历中南美洲以及首次回归故土的旅行见闻,书中一共有
十八篇。这本书的重要意义还在于,这是一本记录荷西去世后,三毛重新开始生活的书。
她在开头写道:“大地啊,我来到你岸上时原是一个陌生人,住在你房子里时原是一个旅客,而今我离开你的门时却是一个朋友了。当飞机降落在墨西哥首都的机场时,我的体力已经透支得几乎无法举步。长长的旅程,别人睡觉,我一直在看书。眼看全机的人都慢慢地走了,还让自己绑在安全带上。窗外的机场灯光通明,是夜间了。”书中记录了三毛坐在厄瓜多尔城外小丘的公园上的那一幕:时值黄昏将近,远处淡红色的云彩笼罩在平原和远山上,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变成鸽灰色。在当下的三毛看来,一股子冰凉稀薄的空气,与之前百日市集拥挤的印第安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那是一种“繁华落尽之后所特有的平静”。她不禁又写道:“再没有比坐看黄昏更使我欢喜的事情了。”三毛还记录了她倾听一个印第安人吹抚了千万次的芦笛,“灯光只照到他一个人,他的双手,缓缓地举了起来。演奏的人,闭上了眼,将自己化为笛,化为曲,化为最初的世界,在那里面,一个神秘的音乐灵魂,低沉缓慢地狂流而出。”作为读者,我们跟随三毛的脚步,随她一起去到墨西哥、洪都拉斯、巴拿马等等,进行了一次纸上旅行。一个个有趣的旅途见闻,一桩桩独特的风土人情,在这部精彩的游记散文中,——展现。
1990年《滚滚红尘》
“你没有披肩,我没有灵魂”
《滚滚红尘》是台湾著名作家三毛唯一的剧本作品。这本书以中国近代史上的动乱年代为背景,经由时代儿女的爱、恨、情、仇出发,描绘一个令全部中国人感受到悲、欢、离、合的故事。三毛将自己的爱情精神价值观移到战乱的20世纪三四十年代,它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是一则凄怆无止的爱情故事,更是三毛自身灵魂的告白。
《滚滚红尘》这部作品的众多主要情节取自张爱玲的经历。剧中再现张氏人生时,以亲情、友情、爱情这三大线索展开叙事。张氏年幼时母亲离家西游,在母亲与父亲彻底离异后由父亲抚养。在与父亲生活期间,她遭受到父亲、继母的殴打和虐待,父亲将之长时间禁闭在空屋里。整个故事表现出一以貫之的苍凉格调,注目于人性的深刻透视。人物通常是在物欲与情欲中挣扎,情感多是暧昧不明的,少有大喜大悲戏剧冲突,从而将一个女子的人生传奇娓娓道来。